那些投降了已經被管制的日軍,聽到縣城裡傳來的槍聲,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歸于平靜了,似乎知道是什麼原因。
沒有任何憤怒,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在新一六團的強勢下,很快縣城裡就歸于平靜了。
作亂份子都被抓了起來,不聽話的,該殺都殺了,毫不猶豫。
“今晚就在縣城裡過夜了?”常佑站在縣警察廳裡,扭頭問胡一刀。
此時這裡的警察早就沒了,空蕩蕩的,許多東西都被收拾走了,一點也不留。
“我們人多,一部分就先在城外駐紮着吧,等弄出空場子來在說。”
“嗯,你說怎樣就怎樣。”常佑點了點頭。
随後看了看這警察廳略帶感歎的說:“到現在都還沒在縣城裡住過呢,今天可是第一次啊!”
胡一刀不可否置的笑了笑。
常佑所說的便是他從穿越來,到現在都沒有在縣城過夜過。
即便是過夜,那也是在戰争中,從來沒有安安靜靜的在縣城裡過過夜。
接下來就是對縣城的一番巡視,畢竟現在這裡暫時已經是他們的地盤,要巡視一下,熟悉熟悉地方,免得以後面對其他什麼敵人的時候,要是因為不熟悉底盤吃虧,那樂子就大發了。
常佑帶着幾個人,看着淩亂的街道,沒有一個人,看來他們的警告已經起作用了。
微微輕歎一口氣,踢了一腳眼前的破籃子,繼續巡視縣城。
忽然,剛過一個拐角,一個穿着和服的女人從街道的一旁蹿了出來。
突然蹿出的人影,将常佑幾人吓了一跳,他們連忙擡起槍指着眼前的人。
女人?
常佑看見來人,眉毛一皺。
隻見這個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碎步小跑到他們面前,直接跪下,将懷裡的一個包裹的東西遞給他們。
看到這一幕,衆人愣住了,有些搞不懂。
伊田江文又不在,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去和她交流。
再看看那個女人遞來的東西,一個被被包裹的嬰兒,看樣子估計也就一歲多的樣子。
常佑不禁和周圍幾人對視了眼,略做猶豫之後,随後上前一步準備接過這個日本女人遞來的嬰兒。
“隊長……”
“書生……”
見他要去接過孩子,其他幾人頓時伸手,攔住常佑。
“還是我來吧。”葉青山将槍往身後一背,從那女人手裡接過孩子。
那和服女人見葉青山接過孩子,念念不舍的看了眼,可以十分明顯的看到她眼角含的淚水。
顯然她也是很不舍,但沒有辦法。
見孩子送出去了,她給常佑他們磕了個頭,便起身匆匆離去。
至于去哪,常佑沒有阻攔,隻是眯了眯眼睛。
他看的出來,這個女人的心已經死了,救下來也沒用,若不是為了孩子,估計根本不會出來的。
“孩子我看看。”常佑目送着女人離去,轉身對葉青山說。
“要不要派人跟過去看看?”小六子問。
“嗯~好,讓兩個戰士去看看,要隐藏好自己,别被發現了。”常佑說。
抱過孩子,看了看,還在睡覺,睡得挺香的,估計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母親丢下了。
這個小孩,帶回去先養着吧。
不管怎麼說,小孩子他懂啥?倒也是可憐,這麼小就沒了父母。
但也算是幸運,如果要是不遇到常佑他們,估計這小孩也活不了多久。
看他母親那樣,滿是死志,死了之後,他可就沒人養,必死無疑。
“這……帶回去養?”小六子看了眼常佑懷裡的嬰兒,略顯詫異。
“嗯,帶回去養,反正我們也不差養活這麼一個小孩。”
“可是……”
“你是想說他是小鬼子的孩子嗎?”常佑倒是知道小六子想說啥。
被一言道破,小六子也不做掩瞞,點了點頭。
“畢竟隻是小孩子啊,他懂什麼呢?我們可是大國,要學會包容。”常佑語重心長的說道。
這話讓周圍的幾人微微撇過頭去。
包容?你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們可不信,總覺得常佑有什麼歧途。
并不知道他們想法的常佑,看着懷裡的小孩,瞳孔失去了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至于歧途,老實說,他還真沒什麼歧途。
畢竟是受過現代熏陶的,怎麼也不會對一兩歲的嬰兒下手。
因為多了個孩子,後面的行程也就沒必要了,回頭有空再繼續逛逛吧。
便帶着孩子返回警察廳。
胡一刀聽人說常佑居然帶了個孩子回來了,大為驚訝。
“聽說你帶了個日本孩子回來了?怎麼,你想要孩子了?”胡一刀一見面,便直言問道。
常佑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想多了。”
“那你怎麼想着收養這個孩子?”
“你貌似弄錯了吧?這孩子是人家送到我面前來的,都給我跪下了,總不好不接啊,況且我也沒說我要養啊?回頭送後方去。”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胡一刀還是有些狐疑。
“廢話,不說這些了,對了那個日本女的把孩子給我之後又走了,我沒攔,隻是派人跟過去看看情況。”常佑說,轉移了這個話題。
“嗯,我曉得了。”胡一刀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看起來并不是很在意的樣子。
如今大局已定,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根本翻不起什麼浪。
“書生,派去的人回來了。”葛中小跑進來,将此事告知。
“我知道,将他們帶來。”常佑點了點頭。
很快兩人便帶來了,說着他們跟着那日本女人後面,所看到的一切。
“你是說看到了許多屍體?确定沒有看錯?”
“确定,屍體和活人我還是分的清的。”
“走,去看看!”
胡一刀并沒有跟去,這事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忙,哪有空管這些事。
所以就常佑帶着幾人去看看那邊的情況。
在兩人的帶領下,七繞八繞的,最後在一個隐蔽的巷子下面,他們找到裡那個地方。
他們兩所說的地方是在地下,巷子這裡有個入口。
站在入口處,陣陣的讓人作嘔的皿腥味撲鼻而來,讓常佑忍不住皺了皺眉。
看來裡面情況可不止他們兩所說的那樣,估計更加不堪。
走下地洞,裡面黑漆漆的,但沒走幾步一個拐彎,幾盞燃油燈緩緩的燃燒着,散發着微量的光芒,照亮了這裡。
但是這裡面的情景,在這微弱的燈光下,盡顯可怖。
一地的屍體,以葛中姿勢倒在地上。
死亡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自殺,也有幫忙“自殺”的。
有的傷口小,有的身上老大的一個口子,皿和内髒流了一地,皿腥味十足。
難怪站在洞口就能聞到這讓人作嘔的氣味。
在這些屍堆裡找了找,很快就發現了之前将孩子交給他們的女人,她死了,死的很慘,脖子被砍了一半,還有一半勉強連上身子上。
至于對她下手的人也找不到,這裡那麼多屍體,誰知道是哪個呢?
“小鬼子是真的狠啊!”葛中驚歎一聲。
驚歎于這些日軍不光對敵人狠,對自己人也格外的狠。
不就是戰敗投降麼,有必要這樣嗎?連女人都殺。
忽然,他們發現這些屍堆裡一具屍體動了動。
動的很輕微,但是在這些一動不動的屍堆裡,很明顯。
這動靜立馬引來其他人的警惕,手裡的槍指了過去。
輕微的呼喊聲傳來,讓幾人面面相觑,居然還有活的?
驚訝了一下之後,幾人還是走了過去,他們不認為這些日軍還能對他們造成怎樣的傷害。
将發出聲音的人身上壓着的兩具屍體扳開,露出一個小孩,大約隻有四五歲大。
慰微暗的燈火下,清晰的看見,這個孩子臉上滿是懼怕之色,猶如看到什麼妖魔鬼怪一般。
“孩子,别怕!”常佑盡量放緩自己的語氣,讓自己看起來溫和些。
隻是這并沒有用,這個小孩依舊滿臉懼色,他并非是看着常佑,而是看向他的後方……
常佑順着他的視線,心中猛然一驚,迅速的轉過身去。
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具黑色身影,擋住了大多數光線。
“小心……”
他的耳中剛聽到這樣的喊聲,腰間便是一整劇痛,那黑影手裡拿着一把刺刀,捅進了他的後腰。
看到這一幕,葛中他們睚眦欲裂,立馬撲上去,手裡的槍對着他瘋狂的開火,步槍裡的子彈全部打空,小六子手裡的機槍彈夾裡子彈全部打完。
這個黑影被打成了馬蜂窩,不,比馬蜂窩還要慘,兇口幾乎看不到一塊完整的,幾乎都打出一個洞來。
而常佑,捂着後腰,那裡還插着一把日軍制式刺刀,皿不斷的順着皿槽往外噴。
他的臉也越發蒼白,人已經都站不穩了,搖搖欲墜。
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隻聽見周圍的呼喊聲……
……
一九四五年,九月九日,最後一個軸心國宣布無條件投降,世界大戰宣告結束。
九月十日,在接受日軍投降時,常佑被反撲的日軍刺傷,因為身體虛弱,重傷難治。
十月十日,一個月之後,也就雙十協定簽字那一天。
躺在病床上的常佑,消瘦的不像樣,人也沒多少意識了,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還沒咽下去。
“不甘心啊……”
低聲喃喃,安靜的屋子裡,沒有任何人聽見他的聲音,他仿佛回光返照般,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沒有親眼看見新中國的成立,他的内心萬分不甘,但是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到那個時候。
他隻能帶着無盡的不敢,閉上了眼睛。
安靜的屋裡,沒有了任何生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