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流轉,匆匆一眼,已然,中原大地上,第一場雪與人間,不期而遇,鄉間小路,街市花燈,亭台樓閣,它們,相見甚歡。
鏡花湖的比武依舊進行着,聽聞自含光劍敗北之後,越來越多的人不再觀望,紛紛挑戰斬龍劍洛風,結果鮮有勝者。
洛風接連幾日,也是疲憊不堪。雖然柳乘風和裴追月多次勸他,做為洛陽府府帥,還是早些回洛陽的好,畢竟可是一方之主,這樣的比武輸赢不必太過認真。
可是洛風還是想看看最後進入湖心亭的十位高手,不然這樣回去他心有不甘。
……
幾日下來,已不斷有人抵達東亭,原因就是,從南亭勝出後,西,北,兩亭遲遲沒有人再抵達,所以按規矩,一個時辰,便能去下一個亭子,故而這場比武的焦點全聚集在了南亭。
之前那些落敗的名劍也紛紛尋機再戰,最後也都先後抵達東亭。
……
落狐山中草廬。
年輕人和黑衣人坐在火堆前,火上烤着一隻野兔,香味濃郁。
“我算算……現在到達東亭的有……嗯……蘭葉劍,奔雷劍,墨風劍,霁雨劍,龍泉劍,赤霄劍,斬龍劍,含光劍,嗯……算上樊仕的流星劍……九個人了。”那年輕人一邊翻烤兔子,一邊說道。
“他們還是舍不得天下第一的誘惑……”黑衣人冷冷笑道。
“是啊,那之前戰敗的又找了機會重新殺到了東亭。”年輕人咂咂嘴,不由道。
“吳一問沒動,梅落初也沒動……還有揚州的那位貴客……”黑衣人思索着,也不知這吳一問和梅落初兩人不知是真的淡泊名利還是……
“就是,我以為進入東亭的肯定會有他們。”年輕人說道。
黑衣人一陣沉默。
“如今還差一個,且走着看吧。”年輕人現在全然沒了心思想那些事,美味在手,豈能辜負?
……
……
瀾滄縣館驿。
柳乘風與洛風在院中你來我往的切磋着劍法。
裴追月坐在一旁的台階上,慵懶的看着他們,雖然已經該是落雪的季節,可是這鏡花湖一帶倒也稀奇,現如今還是晴空,不過天氣倒也是有些冷了。
“你說到時候你我湖心亭對陣,誰輸誰赢?”柳乘風邊打邊問。
“看命吧。”洛風随口道,想也不想。
“你什麼時候信命了?”柳乘風聽後大笑,不由問道。
“嶽父什麼時候這麼在乎輸赢了?”洛風反問。
柳乘風啞然。
“不打了不打了。”柳乘風氣喘籲籲道,閃身收劍,擦了擦汗,往一旁的桌子走去。
洛風也收劍,渾身濕透,準備回房換身衣服。
這時,館驿大門外進來一長袍大褂的老者,胡須垂兇,雪白發亮,頭戴一頂布帽,這裝束看上去倒像是一個老道士。
怪異的裝束瞬間吸引了洛風三人的注意。
裴追月起身,走到柳乘風身後。
柳乘風斜眼看見了那人,還是不緊不慢先喝了口水,放下茶壺,轉身看着那人。
洛風雖然奇怪,但是還是先回房去了。
那老道模樣的人站在門口,環視一圈,慢悠悠走了進來,這時,才看清他背上還背着什麼東西。
“方才打擾幾位,實在不好意思,隻因行路困頓,想要在此一憩。”那人走到柳乘風面前,躬身行禮,緩緩說道,聲音十分和藹,讓人瞬間放松下來。
裴追月仔細看那人的臉,慈眉善目,怎麼看,都不像個壞人。
“啊……無妨,不曾打擾不曾打擾。”柳乘風見此人如此有禮數,趕緊扶起。
“那就好,老……”那人忽然一頓,柳乘風眉頭一皺,靜聽他言。
“老生就不打擾了,告辭。”那人笑道。
“告辭。”柳乘風答道,
那人說罷,便動身往館驿櫃上去了,進大堂時,正好和洛風照面。
……
“嶽父在想什麼?”洛風出來,見柳乘風若有所思的樣子,張口問道。
“總覺得那人……嗯……我也說不上來,隻是感覺。”柳乘風皺着眉頭,他心中隐隐的有一種感覺,就是那人并不簡單,雖然隻是一個照面。
“這有何奇怪?如今這鏡花湖哪裡不是卧虎藏龍?”洛風聞言,不由覺得好笑,如今,這鏡花湖周遭,恐怕連個行腳的貨郎都不簡單,這算什麼稀奇。
“你說的也是。”柳乘風忽然一笑,心想許是自己多慮了。
“走,打了半天,也餓了,進去吃點兒。”柳乘風興緻一來,左手拉住洛風,右手抓住追月,往大堂去了。
三人點了酒菜,坐在桌上,閑聊。
忽然,之前那人從廂房走了出來,往大堂最裡面走去,那人看了看,挪了一張空桌,挾了一條闆凳,往中央一擺,兀自坐定,從背簍裡取出了兩本書,一醒木,一折扇,擺在桌上……
“原來是說書的……”裴追月看那人架勢,突然明白了。
“你看,我就說吧。”洛風一擺手,示意柳乘風,是他多慮了。
“好好好,老夫想多了還不行?”柳乘風無奈道。
堂中三三兩兩十多人吃的正香,忽然醒木驚堂,尋聲看去,藍袍在身,折扇在手,長須一扶,搖頭晃腦道:“諸位南來的,北往的,東奔的,西走的,今日萍水相逢,俱是緣分,老生有禮了。”
說罷,那人拱手行禮。
堂中衆人一看,嘿,說書的,好,這下可熱鬧了,紛紛鼓掌。
“如今天下英雄相聚于此,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老生今日便說一回,這八仙過海……”那人折扇輕點,聲聲通透,抑揚頓挫,十分引人。
霎時,堂中,說書的是神采飛揚,聽書的是津津有味……
“哎,老夫可是聽說中原下雪了。”柳乘風忽然說道,手裡剝着花生。
“嶽父!比武事了,咱們速速回去,您就别催了。”洛風直翻白眼,他就知道,這幾天柳乘風天天催他,其實就是想女兒了。
“哦對了,你知不知道揚州的事,我聽縣城裡的商旅說,江州碼頭全是兵士,來往商船還要挂虎紋旗,好像很緊張的樣子。”柳乘風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想起自己在城裡聽到的這麼一段。
洛風輕輕一笑。
“我知道,放心吧,看來我的司馬也沒閑着。”洛風突然高興道。
“司馬?看來你這司馬也非等閑之輩,我早聽說揚州大都督韓楚飛是智勇雙全,如今,你這位司馬竟然能讓揚州如此緊張,看來不輸此人。”柳乘風悠悠道,心中不免又輕輕歎息,果然是後生可畏。
“說起來,還得感謝您呐。”洛風吃着菜,笑道。
“我?”柳乘風不解。
“要不是您劫走了追月姑娘,清風就不會來找我,不找我我就不會答應幫他,我不答應他就不會留下,他不留下燕北風也就不會留下……”洛風說的是饒有趣味,結果柳乘風臉一黑。
“什麼叫我劫走了月兒?”柳乘風一瞪眼,問道。
“好好好,難不成是救走?”洛風說罷,哈哈大笑。
兩人鬥的正歡,卻見追月眼中噙着淚花,頓時反應過來。
“追月姑娘,放心,比武結束,我就帶你回去。”洛風正色道。
“放心吧,老夫還要替你把把關呢,人呢,長的不錯,就是功夫差了點,不過不要緊,對你好就行。”柳乘風安慰道。
洛風一聽,趕緊捅了捅柳乘風讓他打住,心想這老頭平時挺精明的,這會兒怎麼嘴這麼笨。
柳乘風也反應過來,趕緊閉上了嘴。
“來,吃飯吃飯。”洛風給追月夾了菜,想要化解一下尴尬氣氛。
卻見追月情淚兩行,潸然而下。
……
……
“說那韓湘子,月下吹箫會龍女,聽得銀鳗弄潮來…………”
啪的一聲,說書人醒木拍下,折扇一合。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頓時堂中一片噓聲,聽者意猶未盡。
那說書人收起行頭,看了一眼洛風三人,轉身進了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