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城禦館内,大野信良剛離去不久仁木信二和藤木次郎二人便開始在天守閣内互相研習讨教其古今和歌來。
這古今和歌雖然最早的時候僅是在公家之間盛行,但随着武家開始掌握權力之後在武家之中竟也開始盛行起古今和歌來。在天皇和幕府将軍二元統治的日本武家如果不精通和歌是無法同公家中人交流的,畢竟公家雖然落魄了但仍舊一直在文化上鄙視着武家。
不想漸漸地即使在武家之間也用和歌的造詣來區分武士的高雅與粗鄙,原本隻是關乎文化的和歌竟然同茶藝一同成為武家之間外交活動的敲門磚。
由此古今和歌的重要性在武家之中大幅度提升,它不僅僅是關乎武家的臉面有時更是關乎武家的切實利益。也由此但凡是武家中人也大都會吟唱一兩首和歌,這已經同劍道一樣成為武士的必備技能。而此時一場關于和歌的龍争虎鬥便在這三木城禦館中展開,雖然隻是互相研習但其實也是一場關乎大野和仁木兩家的臉面之争。
隻見此刻的三木城天守閣之中作為主家的仁木信二和藤木次郎相隔數米彼此盤膝而坐,而二人面前更是具都放着筆墨紙硯等物以供他們書寫做出的和歌讓彼此鑒賞。
倭國此時受中原文化的影響也是講究主、客之間的禮儀,因而作為訪客的藤木次郎自然是先寫出了一首和歌由邊上的侍從傳遞給對面的仁木信二品鑒。一人寫一人評這也是當前人們研習和比鬥和歌比較常用的一種方式,畢竟和歌可以抄襲但是對于和歌的鑒賞能力卻是怎麼也假不了的。
這時仁木信二也當即鄭重的接過侍從手中傳遞過來的寫着和歌的紙張随即便用鶴音吟唱道:“濑水湍湍焉,直撲岩。泷川~~~,水散焉,終彙逢。”
仁木信二的和歌之才确實是有過人之處,不說的就說他用鶴音吟唱之時那清趣雅逸、幾類公卿的純正音調就不是一般歌人可以比拟的。這讓原本心存異樣心思的藤木次郎神情頓時肅穆了不少,同時心中研習古今和歌的态度也頓時端正起來。
“哈哈哈哈~~~”閉眼回味了仁木信二的和歌吟唱良久之後藤木次郎才重新睜眼笑着說道:“仁木殿對于鶴音的掌握和運用真是精妙啊!雖說平日裡那些落魄公卿用鶴音與人交談也實在是莫明奇妙令人苦惱,但是若說要吟唱這和歌還是要用這鶴音為好啊!
這首和歌乃是平安時期崇德上皇會見北面武士佐藤義清時所作的一首和歌,方才仁木殿的吟唱真是令在下不禁有身臨其境之感。不過在下對于其中所蘊含的歌意還是有些難以體會之處,這點還清仁木殿多多指教。”說罷藤木次郎便将右手下擺以作求教之意。
仁木信二在吟唱完和歌之後便一直在細細體會崇德上皇歌中的真意,這時見藤木次郎張口求教才開口解釋起自己對這首和歌的體悟來。
“激流撞上岩石,分作兩股。雖然兩人相隔千山萬水,但有朝一日一定還能再次重逢。從歌意上看,這似乎是一首心潮澎湃的戀歌。然而崇德上皇當日己經失去了參與政務的權利又怎麼還會有這種閑心雅緻呢?
另外在這字裡行間的背後似乎卻也隐藏着另外的心思,這心思更加瘋狂仿佛是在追尋着什麼一般。在本殿想來崇德上皇也許是在期望着與厭恨他的鳥羽法皇合解吧!這點恐怕是不了解當時之世的今人所無法理解的吧!從歌意上看來這位崇德上皇也是位高雅而又可憐的人啊。”
言語最後仁木信二為崇德上皇的悲慘命運而深深的感歎,雖然兩人的際遇不同但他今後恐怕也會同那位上皇一般而無法參與政務吧。(與漢族敬老的風俗不同,倭國一旦有了婿養子老一輩的家主就必須隐居之避世淪為臣屬。)
“原來如此!可是崇德上皇不是鳥羽法皇的長子嗎?如此鳥羽法皇為何要厭恨崇德上皇?”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仁木信二見藤木次郎發問便接着為他解惑道:“當時的世間尚流傳着這樣一種傳聞,崇德上皇乃是鳥羽法皇的祖父白河法皇與他的皇後待賢門院二人之間的私生子。此事的真假至今世間仍沒有一個定論。
不過待賢門院在出嫁前便是白河法皇的養女,二人之間也确實過于親密了。想來鳥羽法皇握有天下後如此厭恨崇德上皇也正是這個原因吧!不過皇家之事又有誰說的清呢?你來鑒賞一下這首寫歌吧!”
說着仁木信二便同樣的在紙上寫了一首和歌由侍從遞給藤木次郎。
藤木次郎也末加遲疑展開之後便同樣用鶴音吟唱道:“君居于此兮,下榻之庭兮,遍插豔菊兮。如仙宮是兮,理所當然兮。”
回味一番後藤木次郎才再次開口評鑒道:“這是佐藤義清拜見鳥羽法皇的皇居時所作之歌。君主住的這個地方,居住的庭院裡插滿了豔麗的菊花。這是傳說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嗎?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從佐藤義清的歌中,鳥羽法皇的奢華與權勢可見一般。”
“确實如此!”仁木信二接着藤木次郎的話語感歎道:“那時的天下可不就是像法皇手中的提線木偶一般被任意擺弄嗎?不過也正是如此院宣之政才得以三代而亡由我輩武士接管天下。好了藤木大人,接下來評鑒一下本殿自作的這首和歌吧。”
“哈哈。”
......
......
“主公,出大事了。”
“主公,花子公主出大事了。”
“主公,......”
......
正當仁木信二與藤木次郎志趣正濃的探讨古今和歌時,花子公主的貼身侍女卻突然焦急的奔撲進天守閣來。
頓時天守閣内的二人便吃了一驚,原本歌意正濃準備創作新和歌的仁木信二更是驚的筆鋒一抖才思全無了。
“混賬!誰讓你進來的。”一下子仁木信二便猛的将手中的毛筆擲向那名侍女大聲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