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縣令忽然感覺自己的心驟然停了,死人?這個時候居然給他一個命案!今天可是封禅大典的日子啊,誰與自己有這麼大的仇,在這種時候給自己将一軍,這事若讓皇上知道,那龍威不就很快到自己身上來了?
長安縣令臉色已如死灰,他輕聲不确定的問道:“你确定真的有死人?不是有心之人故意報的假案?”
縣丞低聲答道:“下官已親自到現場驗查過,确有十一具屍。”
“什麼?十一具?”
長安縣令的心更加不安了,十一具屍,十一條人命,十一個命案,這・・・究竟是不是上輩子造的什麼孽啊,上任不到一年,就出現這麼多命案,之前最多都是盜竊的小案件,現在一天之内就蹦出十一個命案,這難道是上天要在一天内補齊之前未生的命案?
長安縣令此刻也已滿頭大汗,汗水比一路跑上來的縣丞還要多,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許多,那雙有些蒼老的手正顫顫抖。
他小心翼翼地往皇上那邊瞅了一眼,又看看四周情況,每個人都在認真聽講,沒人注意他這裡的情況,他的心稍微緩和些,沉住氣後,悄悄地與縣丞離開了人群,一路狂奔而下。
到達山腳下,也沒閑暇消息,上了馬車就直奔長安城,馬車裡,長安縣令這才有功夫詢問案件的具體情況。
“命案生在什麼時候?”
縣丞答道:“大概一個多時辰前。”
“一個多時辰?”
長安縣令眉宇越緊蹙,喃喃道:“一個時辰同時生十一條命案,這・・・恐怕是一人所為。”
他轉過頭又問縣丞:“十一具屍可都在一處?”
縣丞搖頭道:“分散十一個地方,幾乎每隔一個坊市就有一具屍,不過這些坊市相對較集中,十一個坊市中隻有兩個坊市間隔一個坊市,這個坊市沒有生命案,其他相連的坊市都生了命案。”
長安縣令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捋着胡須習慣性的分析:“不在一個地方,又是同一人所為,是誰有那麼好的身手,能在短時間内斬殺數人,中間距離還相差那麼長・・・不可能吧,也許是・・・同一夥人,對,同一夥人!隻有同一夥人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内殺數人,他們都在一個多時辰前殺人,看來他們是約定好的,可是・・・他們為何殺人?目的何在?”
他想到這裡頓了頓,又問道:“死的都是些什麼人?”
縣丞皺眉道:“都是普通百姓,說的也很奇怪,這些都是些憨厚的老百姓,不知那惡人為何會對他們下手,這些百姓平常與他人并無任何恩怨啊。”
“普通百姓?”
長安縣令反問自己一句就不知該如何分析下去了,他想不明白這些人究竟是什麼目的,竟會對一個普通百姓下手,而且一下手就是要了對方的命,這是多大的仇啊,蹊跷,有蹊跷啊。
他琢磨一陣沒想出一個所以然來,長歎一聲道:“先把事情具體經過與本官說說吧。”
然後他就躺靠着,靜靜聆聽縣丞的彙報:“在大人離開大約半個時辰後,衙門就有人來擊鼓,待下官接見那擊鼓之人詢問緣由後才知道,那位婦人的丈夫無緣無故就死了,她說她的丈夫本來是要去雅山參加封禅大典的,她丈夫高高興興的出去,沒多久就被殺了,她當時也不知道,是隔三座屋落的鄰居聽到外面有一聲哀嚎,出來看是她丈夫倒在皿泊上,然後那鄰居就急匆匆地跑來告訴她,她當時也拿不定主意,在周圍街坊鄰居的建議下,跑來報案,希望我們給予破案,抓到兇手為她的丈夫報仇。
她當時哭的很兇,下官聽完安慰她幾句,就帶着一幹人前往現場查看,剛到衙門口,下官又看見有人哭哭啼啼的跑過來,也是來報案的,說的情形基本與第一個婦人所報案情差不多,沒多久,66續續都有人過來報案,前後共來了二十個人,有些是幾個人一起來的。
十一個坊市,十一個命案,下官當時很奇怪,立馬帶人前去查看,稍微調查下,并未現什麼異常,這些死者生前都比較憨厚老實,與街坊鄰居關系處得也不錯,不像是仇殺,下官很納悶,做不了決定,隻好找大人出馬了。”
長安縣令還是慵懶地靠着,此刻的他心緒甯靜了一些,整個人也冷靜了下來,聽到這裡時,他淡淡地問了一句:“這些死者除了基本在同一時辰死亡外,可還有其他共同點?”
縣丞想了想道:“共同點倒有一個,就是他們都是要準備前往雅山參加封禅大典的・・・咦?大人,會不會是其他人也想要這個名額,眼紅後奪了這個上雅山的機會,這些死者身上的代表牌子可都被奪走了,誰都知道,能有幸參加這次大典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不僅能見到皇上的真面目,還能與皇上直接對話,這種榮譽對于普通百姓而言,也可名留家譜啊,至少日後在街坊鄰裡面前也可吹牛逼一回・・・・・・”
“不大可能。”
長安縣令輕輕搖搖頭,眉頭越緊蹙:“若隻是普通鄰裡為了搶奪參加封禅大典的機會,應該不會這麼巧合,時辰不會這麼巧合,地點也不會這麼巧合,會是一連幾個坊市都生這種事,若真按你所言,這種事情該比較随機,比較懶散,不可能像如今這樣,比較有規律,有預謀。”
“這裡面・・・・・・”
長安縣令長歎道:“恐怕有很大的陰謀,可是・・・誰會為了這個陰謀而去殺那些無辜的百姓?他們僅僅隻是去參加大典而已,他們隻是・・・・・・”
“他們都有代表牌子・・・・・・”
他想了想,又繼續分析道:“這些代表牌子被那些殺人者所奪,也就是說他們将代替這些人參加封禅大典,他們此刻就在那些百姓當中,兇手・・・應該就在雅山山頂!”
“回頭!前往雅山!”
長安縣令大喝一聲,車夫就調轉方向,策馬一鞭,馬車便往返回的路疾駛而去,縣丞佩服的看着長安縣令,大喜道:“大人真是英明,短時間内就已确定兇手的位置,佩服,下官實在是佩服!”
長安縣令的臉上并沒有多少喜色,他還是一臉憂愁,先不說這些案件哪怕成功破後該如何向上面彙報,單單眼前情況也不容樂觀,就算猜測出兇手就在雅山山頂,但如何辨别兇手?如何找出誰是真兇,這些都足以令他頭痛了,總不能把所有參加大典的百姓都抓起來詢問吧。
現在他就有些後悔當初選派這些代表時為何沒有作登記,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沒有什麼後悔的,哪怕登記了,也隻是一個人名而已,至于此人究竟長什麼樣,他照樣不知,至于背景更不用說了,普通百姓也就那樣的背景・・・・・・
“咦?把他們都抓起來,一個個詢問,參加大典的人基本都是坊長,把他們的資料調出來,逐一核對背景,比如,他是家裡的誰,家裡有幾口人,他在家中的地位,如果他是坊長,那他所管轄的坊市有多少人,坊市裡都有誰誰,他家的鄰居有誰誰,鄰居家有幾個孩子,小名分别叫什麼・・・很多啊。”
長安縣令這般想後,忽然覺得要查出幕後兇手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又有一個問題出現了,該如何抓這些人歸案,現在可沒那麼多時間啊,皇上正在開封禅大典,此刻忽然沖到皇上面前說要抓這些百姓代表回去查案,你說皇上會同意?若是龍顔一怒,自己的人頭豈不落地?
唉,哪怕有方法了,此刻依然無法破案啊・・・・・・
“大人,這些人既然不是下官剛才所說的為了榮譽而奪參加大典的機會,那又會是什麼目的呢,大人,你想了這麼久想出緣由了嗎?”
縣丞的一番詢問把長安縣令從思緒中拉回來,他剛才在思索時,縣丞也在思索,但縣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于是他就把疑問推給了長安縣令。
長安縣令皺皺眉,喃喃道:“目的麼,我想想・・・他們既然不為名不為利,那就是為了更大的仇恨,難道他們想針對朝廷的某些官員?或者說他們與某些官員有私人恩怨,或者謀劃這次殺人的幕後兇手與某些官員有大恩怨?可是・・・・・・”
他想了想,眉頭越緊蹙:“他們若想報仇,為何不去那些官員家裡複仇,千方百計的去雅山幹嘛,難道・・・他們要對付的是比較難對付的官,連家裡都去不了,難道・・・他們想對付的是・・・・・・”
“不好!快!快!快!”
縣丞狐疑地問道:“大人,怎麼了,你想到了什麼可能性?”
長安縣令面色已如土:“本官懷疑那些人想要對皇上不利!”
“啊?!”縣丞也被吓一跳,臉色也逐漸難看起來。
長安縣令面色漸漸蒼白,想想若真如自己這般猜測,那自己将逃不過唐律的追究,刺殺皇上?那可是死罪啊,他雖未參與其中,但刺客以他所管轄的百姓身份出現在皇上面前,皇上追究起來,長安縣令也難辭其咎。
真他娘的晦氣啊,這種事情偏偏都生在他所管轄的長安縣,如果有幾個出現在萬年縣,他也有個伴,也許兩個縣令間還能商量出對策,如今就他一人,找誰想辦法去啊。
長安縣令此刻隻願自己能趕上那些刺客動手前抵達山頂,隻要能阻止這件事,不管那些人采取什麼手段,他就有機會将功補過,或許……還會有所嘉獎呢,畢竟救的是皇上的命啊......
在長安縣令既擔心又滿懷希望快馬加鞭地趕赴雅山時,雅山所舉行的封禅大典已接近尾聲,已經到那些代表百姓提問題的時候。
李老大在等着這些百姓提出自己的苦衷,其他官員也在等,可等了半天,近一百五十人中卻沒有一人上前說話,這些代表百姓沒有人意願上去提自己身邊的苦衷,因為他們覺得他們生活得都不錯,對朝廷還算滿意,之前大蝗災時,是朝廷的接濟才讓這些底下百姓度過嚴冷的冬天,朝廷的好他們都記在心裡,哪來的苦衷和要求呢,何況剛才皇上也說了,将減免稅收,這麼好還有啥要求啊。
見百姓們沒有一個敢上前,等了半天禮部官員也沉不住氣了,一個個都埋着頭算怎麼回事,皇上讓你話就大膽說,扭扭捏捏的拖拖拉拉的實在氣人。
他偷偷往李老大那裡瞅了一眼,見皇上面色不悅,吓得禮部官員趕緊再表明一下皇上的意思,然後他期待地望着下方,當人群中出現騷動時,禮部官員緊蹙的眉頭終于松開了,總算有人懂得識實務,給了他面子,也給李老大一個台階下。
他再次偷偷瞟向李老大那,現皇上又恢複了剛才愉悅的神色,心頭終于寬松,面向那十一個已站在人群前面的百姓,大聲說道:“大家有什麼問題或者需要朝廷解決的都盡管說出來,皇上會給予重視。”
李老大贊許地看着下方那十一個人,這些人都是勇敢的百姓,敢站出來向皇上提要求的人就不簡單,不說這些人會提出什麼要求,單單敢站出來這個勇氣就值得嘉獎,李老大決定,對于這種黎民,要答應他們所提的要求,他并不信他還能被幾個百姓所提要求問倒。
李老大之所以對這些人贊賞,當然并非因為這些人的勇氣可嘉,主要是因為有人附和他的話,他既然放出話了,如果最終沒有一個敢上前提出問題,那他這位大唐老大的面子往哪放?本來興緻勃勃地要給予你們一些好處,最終你們卻沒一個領情,這可是不給大唐老大面子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