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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1章 一俘虜爾

朕的霸圖 醉尋芳 2466 2024-01-31 01:13

  秋日的下午天氣晴朗,碧空如洗,關中近郊的田野上煙霧籠罩,農夫們在田間地頭焚燒野草和春小麥稭杆,準備秋播了。那小山邊旱地裡,春天種下的粟禾葉子已經發黃,穗條碩果累累。

  “今年年景不錯啊!希望在田野上!”章钺與史彥超、李萬全、楊重勳三人騎着馬,率三百餘親衛在城南官道上小跑着,指着遠處那一片金黃的粟地,忍不住欣喜地笑道。

  “那是……延州今年秋糧産量比往年多了一成半,隻是市面上糧價還是居高不下,也不知咋回事。”李萬全粗着嗓門道。

  史彥超瞥了章钺一眼,嗤笑一聲道:“有何奇怪,七八月時,秋糧才成熟還沒收呢,關中商人就聞風而動,在各地散布高價收糧消息,那個鬥麥三百錢啊,老少無欺啊……這糧價怎麼跌得下來。”

  這肯定是惠和商行做的事,章钺不由大笑道:“沒關系的,你們看吧,等到明年這個時節,小麥跌到兩百錢一鬥還賣不出去。現在荊南剛收複,收繳的存糧還要用兵,明年就沒那麼多戰事了。”

  “哼!但願如此吧!這般行事,别打個沒完沒了的才好!”史彥超沒好氣道。

  這家夥總是烏鴉嘴,說不了幾句好話,章钺也不與他計較,一行人騎着馬出城南二十裡,到了泸水鎮北郊的驿站外列隊等候,驿站推官聞訊連忙跑出來見禮,章钺便吩咐灑掃驿堂,準備茶水。

  小半個時辰後,官道盡頭天地相接處,一支車馬隊迤逦而來,柳光業打馬前去詢問,很快又回來禀道:“主公!使者是朗州刺史、武平節度行軍司馬周行逢,牙内軍都使、藥使君之弟藥令珂、山南東道向使君長子向德明,韓先生沒有随同回來。”

  “哦?周行逢?嗯……擊鼓鳴珂湊樂!準備迎接南平王大駕!”章钺點點頭,周行逢現在不過是一州刺史,原本在那個時空,馬楚亡後,他可是湖南割據勢力之首,現在居然成了藥重遇帳下将領。

  而南平王高保融是首位投誠的割據藩王,雖然是周軍兵臨城下,為形勢所迫,但好歹沒有發生攻城這種惡戰,算是識時務的。那麼,章钺給予高規格的禮儀待遇也是份屬應當,而且,這也算是給天下未臣服大周的外藩作一個好的表率,可謂意義深遠。

  嗚……親衛們先是吹響了悠長的号角,随後鼓聲大作,節湊緊急而歡快流暢。钲珂等禮器湊出悠揚悅耳的叮咚聲,與羌笛、闆鼓合湊出喜感十足的組合樂聲旋律,讓人聞之精神一振。

  這可不是一般節帥能有的儀仗,而是位同三公的開府同三司才有的,章钺平時還沒這麼擺譜過,現在看來感覺還是有用的,至少能讓對方知道自己很重視。

  片刻,對面車馬隊在官道上停下,兩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绯紅袍将領,與一名中年紅袍武官交談了幾句,向章钺這邊看了幾眼,便一起下馬過來見禮。

  “下官武平節度行軍司馬周行逢拜見章府君!”周行逢年約四十多歲,中等身材,臉面膚色微黑,雙眉筆挺,目光炯炯有神地瞥了章钺一眼,躬身施禮道。

  早在廣順二年,章钺和藥重遇受命南下攻取嶽州時,周行逢還是王進逵部将,後在顯德五年,潭州武安節度使王進逵為部将所殺,衆将欲推舉周行逢為帥,在藥重遇出兵威逼下,周行逢主動投靠,推薦張文表為潭州武安節度使,藥重遇同意後上報朝庭批複,并順勢将周行逢調到朗州。

  因為早些年,王進逵與周行逢、張文表、劉文秀、何敬真、潘叔嗣等人結為十兄弟,而周行逢在十兄弟中以智略而著稱,藥重遇将周行逢調到朗州,張文表等人雖有潭州,卻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一直内鬥不休,這樣張文表就很需要藥重遇的支持,武安節度張文表雖有割據之心,可也不得不臣服于大周。

  “請起!”章钺伸手虛扶了一把,笑着問道:“武關道荒廢失修,從山南過來,路很不好走吧?”

  “正是!均州和商州那邊路況都不好,南平王殿下又正在病中,随行的郎中一再告誡,言稱南平王需要靜養,我等不得不走走停停,這一路走了二十天。”周行逢微笑着,不時悄然打量章钺一眼,見他如此年輕,想起廣順二年時,在湘江白沙灣的大船上還見過一次,心中暗生感慨。

  章钺微笑道:“哦……如果南平王不便相見,可以先進城休息,府宅已經灑掃已備,就等南平王入住,什麼時候康複再見也不遲。”

  “如此多謝章府君厚待,其實我家兄長隻是不便見風,可到驿館相見!”這時後面一名三十餘歲的高瘦紫袍中年人快步過來,恰好聽到章钺的話,便笑着拱手,又自我介結道:“初見章府君,有些失禮了,某家南平王十弟高省躬。”

  此人自稱表字,章钺聞言一楞,差點沒反應過來,随之想起此人應該就是高保勖,也就是後來高保融的繼任者,隻是聽說這個高保勖荒嬉輕浮,經常派部屬在長江上攔截經過江陵府的商貨船隊,早幾年何駒的貨船就被他攔截過,但後來索要了回來。

  “這樣也好!請先入驿館!”章钺非常客氣,其實作為戰俘,這面子可是給得十足。

  旁力史彥超粗枝大葉的家夥,見此情形看不下去,甕聲甕氣道:“一介緩癡兒,俘虜爾!也值得元貞這樣低聲下氣?”

  “咳咳……畢竟是南平王!多看多聽少說話!”楊重勳一聽,拉拉史彥超的衣袖笑道。

  高保融字德長,南平文獻王高從誨第三子,因幼時體弱多病,即位後也是出了名的性情迂腐,反應遲緩,沒什麼才智能力,國中大小事務皆委托其弟高保勖,他隻幕後做決定,所以,史彥超見章钺這麼禮遇看不順眼。

  兩人這麼議論,高保勖還沒走遠,頓時就聽到了,回過頭看了一眼,卻沒說什麼。落架的鳳凰如草雞,他得夾着尾巴做人,當然不敢反駁。

  章钺無語地瞪了史彥超一眼,勸道:“話可不能這麼說,同是華夏一脈,他們自立割據也是前幾朝沒處理好藩屬關系,更何況我朝立國以來,荊南是奉表稱臣的,先帝征淮南時,南平王也提供錢糧戰船,并派水師助戰,這是有功勞的,不可将之視為戰俘,再如何禮遇,他也是當得起!”

  史彥超聞言瞪着牛眼,有些摸不着頭腦,李萬全和楊重勳倒是非常地點頭稱是,不想高保勖耳力甚好,居然停步轉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九十度躬身大禮,這才轉身大步走向前方車馬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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