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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子系中山狼

大明小廚師 昴歌 3482 2024-01-31 01:13

  送王船是瓜洲鎮一年一度的活動,又叫燒王船,祭王船。

  送的便是“代天巡狩”的王爺。

  關于是哪位王爺目前尚無定論,不過這位王爺代替皇帝巡守四方,賞善罰惡,保佑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類似欽差大臣,享有“遇縣吃縣,遇府吃府”之榮。

  瓜洲百姓每年重陽佳節便會通過比賽,選出當年送王船的船王,今年的船王自然便是陳小洛。

  茱萸灣外,

  送王船的隊伍走過鎮上的街道,走的街道越多,帶來的福氣也就越多。

  一道隊伍頭鑼開道,大鼓雷鳴,後面跟着一排水手隻穿足袋不穿鞋,其實送王船的水手本應赤腳,隻是需要走的路太多,所以便套上了足袋。

  水手後面是四位壯漢扛着一塊寫着“瓜洲鎮”醒目大字的大牌,大牌之後便是旗牌隊,這些旗有紅黃綠三種顔色,上面寫着“回避”,“肅靜”字樣,也有“帥”旗,“令”旗。

  旗牌隊後便是主持的老人牽着“紅公馬”,馬的背鞍上披着大紅布,上面穩穩當當的坐着陳小洛。

  說是坐卻也不恰當,怎麼說呢,

  應該是趴着吧。

  此時的陳小洛愁眉苦臉,因為他沒騎過馬丫,心裡害怕呀。

  萬一,

  萬一掉下來怎麼辦,

  臉先着地會不會影響花容月貌,

  算不算工傷,

  最怕後面黑壓壓的人群沒看見船王掉下來,

  一路踩過去就搞笑了。

  陳小洛的手緊緊拽着缰繩,壓低重心死死趴在馬背上,誰特麼要當船王誰來當,老子不想幹了,如果不是為了銀子剛剛就該一走了之。

  “還有多久到……”

  他小心翼翼的歪着頭,問前面牽馬的老人。

  老人耳朵似乎不好使,加上鑼鼓喧天,根本聽不清。

  “船王老爺說什麼?”

  “我說還有多久到?陳小洛扯着嗓子。

  “哦,你說往那邊繞繞啊,好嘞,大家從那條道再繞繞,船王老爺要多走幾條街,多祈點福氣。”

  “……”陳小洛。

  繞你妹啊。

  終于,

  不知道繞了多少圈之後,

  陳小洛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拖着屁股從馬背上滑下,兩腿一軟,扶着茱萸灣的河堤,兩眼迷茫,喉嚨上下翻動。

  終于,

  他一個忍不住,渾濁之物全都吐了出來。

  周圍人轟然大笑。

  “船王老爺吐咯,船王老爺吐咯。”

  “我看看,讓我看看。”

  “哎呦,可真是頭一遭啊,船王老爺竟然暈馬。”

  “船王老爺為民祈福,累之所緻,可歌可泣。”

  “得,船王不行了,換一個吧。”

  耳中聽着周圍的譏笑聲,陳小洛又是一陣猛吐,清澈的河水倒是被他吐的一片昏黃。

  王婉清擠過人群,

  “小洛哥……”

  埋頭在河堤裡的陳小洛從後背擺擺手,示意無礙,大口喘幾下氣,回過勁來,接着便直起腰杆,甩甩額頭的長發。

  尼瑪,糗大發了。

  “陳公子好些了嗎?”

  不知何時,劉東廣也跟了過來,眼睛彎彎有如月牙,笑靥如花,

  “沒想到陳公子竟然不擅騎乘,倒是讓在下大開眼界。”

  不會騎馬很奇怪嗎?

  陳小洛的印象中,明朝的百姓也不是個個都會騎馬吧,畢竟不是遊牧民族。

  此時,

  牽馬老人走了上來,手捧聚寶船,送到陳小洛面前。

  “還請公子賦詩一首,放入寶船之中,祈福瓜洲百姓。”

  “啊……還要寫?”

  陳小洛無奈,這一百兩銀子倒是沒有想象中的好拿。

  老人道:“每一年的船王都會寫下一首祈福詩,保佑瓜洲鎮風調雨順,這也算是習俗的一部分,還請公子幫忙。”

  “幫你妹啊!”

  陳小洛小聲嘟囔,搜腸刮肚就這麼點墨水,他可不想丢人現眼。

  “老夫沒有妹妹。”

  “……”陳小洛。

  咦……

  這老家夥耳朵倒是尖的很……

  陳小洛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心兇開闊的人,有仇一般當場就報了。

  祈福?

  祈福個屁,這個老頭故意裝作聽不見說話,繞了這麼多圈,陳小洛恨不得一腳把這老家夥踹進大運河。

  “筆墨拿來。”

  下人拿來筆墨,陳小洛大筆一揮,在船帆上寫下他的祈福詩。

  字依舊是那麼的醜,

  老人是鎮上的教喻先生,生平最看不慣陳小洛這種見錢眼開的小混混。

  他才不相信小混混也能寫出祈福詩。

  至于那個對聯,

  在他看來,如此簡單粗鄙的對法,有失風雅。

  陳小洛寫一個字,他便大聲念一個字,如果陳小洛寫的狗屁不通,他定會一口吐沫星淹死陳小洛。

  “子——系……”

  好醜的字,老人一臉不屑。

  不過剛剛對聯的字也好不到哪裡去,對于陳小洛的字大家倒是有心理準備,老人也不好太過于吐槽。

  “子——系——中——山——狼,

  得——志——便——便猖狂?”

  老人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額頭上青筋隐現,忍住兇前怒火,他睜大雙眼接着看下去,隻是不再念出聲來。

  “金閨花柳質,

  一載赴黃粱。“

  陳小洛寫完,大筆一揮,順便在船尾簽下陳小洛三個大字。

  總歸要讓船王爺知道是誰罵的這個老不死的,回頭一看,隻見老人橫眉倒目,兩眼冒火,手指陳小洛顫顫發抖。

  “你……你……額……”

  老人隻覺得眼前一黑,氣的渾身哆嗦,他不傻自然知道陳小洛罵的是誰。

  陳小洛才懶得管他,彎腰把船放入水中,

  小船随波而遊,乘風破浪,帶着陳小洛的祝福,

  漂向遠方……

  ……

  波光粼粼,河面之上畫舫小船絡繹不絕,今日是重九之日,風雅之人也喜歡在這一日附庸風雅。

  京城中喜好遊玩的公子哥們也難得出個遠門,來到這京口瓜洲一水之間。

  一場詩會,已然高潮疊起。

  “兄長的詩,高熾自愧不如……”

  一個肥胖的少年坐在畫舫之上,躬身笑道。

  另一端三五歌女簇擁着一個華服少年,少年玉面微醺,有了幾分醉意,似乎忘記平日謙恭之态。

  他剛剛所做一首詩,引得身旁衆人一陣贊歎,幾杯瓊釀下肚,飄飄欲仙。

  好久沒有這般痛快。

  雖說隻是一場小型詩會,在場的也不過是一些王公子侄,一群纨绔子弟,哪裡懂得什麼叫好詩,可平日他總是圍在那一牆之内,難得有機會如今日這般宣洩一番。

  “堂弟謙虛,都說高煦擅武,堂弟擅文,哥哥倒是班門弄斧。”華服少年。

  胖少年也是推脫幾句,杯盞交錯,把酒言歡。

  畫舫内一個彈琴助興的歌姬一曲彈罷,走出畫舫,小憩片刻。

  華服少年的眼睛一直關注着那個歌姬,看到歌姬出了畫舫,他便也跟了出來。

  掀開珠簾,擡頭便見歌姬倚着船欄,纖腰玉帶,輕羅小扇,清澈透亮的眼睛帶着一絲憂慮,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

  “怎麼出來了?我做的詩不好?”

  女子回頭,容顔嬌美,笑道:“公子的詩民女哪有資格評論。”

  屋裡那些公子哥們所做的詩句陳詞濫調無法入耳,隻有華服少年和那個胖少年的詩還尚可一觀,不過也都是凄凄慘慘戚戚哀歎婉約一類,毫無新意。

  “以前沒見過你,新來的?”

  女子搖搖頭,

  “我路過這裡,盤纏用盡,賺些盤纏而已。”

  華服少年詫異,

  “沒想到姑娘竟是這般遭遇,在下朱允炆,若是姑娘不棄,本公子身上有……”

  他本想雪中送炭,接濟少女,

  沒成想一摸錢袋,裡面顯然比他的臉還幹淨,朱允炆滿臉漲紅。

  他在皇宮内一直扮演仁義孝順的角色,為了讓勤儉節約的朱元璋滿意,他甚至從來都不敢鋪張浪費,兜裡沒錢也是常有的事。

  “我……我忘記……”他張口結舌。

  女子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寬慰,忽然發現不遠處河面上若隐若現有一艘紙船。

  朱允炆顯然也看見,

  果然天助我也,

  這正是轉移注意力的好時機,朱允炆大手一揮,呵使下人,

  “來人,把那艘小船給我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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