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咿呀的被撞開了，大步邁進去的老者，恰好看見了站在對立面的趙統。
一老一少相視一眼，旋即大笑了起來。
笑得有點莫名其妙的，也隻有這一老一少才曉得自己因何而笑。
“孫老神仙。”
趙統一語道破老者的身份，這一身的裝扮，道服道冠，再加上手上的拂塵，再加上吳穹的那句老神仙...
趙統就算再傻也曉得眼前的這位就是後世傳唱度極高的藥王孫思邈，這位百姓口中的老神仙！不過老神仙這個老字卻有點名不副實，烏黑的頭發，炯炯有神的雙眼，甚至還有點稚嫩的皮膚，要不是常年在山中，經常受到太陽的照射，這皮膚略顯的有點黝黑之外，任憑誰的招子再亮，也不會認為眼前的這位道士年齡快要達到天命之齡。
五十而知天命！
這位道士年未過五十，就已經悟了自己的天命，這些年來靠着精湛的醫術懸壺濟世，在民間擁有極高的聲望，不然何以讓吳穹當朝七品的官員以及一個折沖府的都尉如此的恭敬，這樣的人值得讓人敬佩。
況且他來了...玉娘就有救了...
笑聲立即收斂起來，回蕩在庭院中的笑聲沒有多久就戛然而止。
“聰慧的小娃。”
孫思邈睿智而又深邃的眼眸，欣賞之色躍然而上，這樣有趣的年輕人實在是少見了，沒過多久，當趙統起身後，孫思邈卻是向趙統深深的行一禮，趙統見狀當即上前欲要扶住孫思邈時，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即收了手，臉色有點悻悻然：“孫老神仙你這是做什麼。”
孫思邈這一份大禮，着實是吓壞了趙統，這位德高望重，這一禮可是不輕...趙統各自覺得這一禮，他是收受不起了。
“多年前，老夫見你的時候，你不過是一嗷嗷待哺的嬰兒，現在....你比起你爹來，卻是多了幾分人味，這一禮你當的起。”孫思邈緩緩的起身，用着拂塵掃了一下身上的灰塵，看向趙統的眼神中滿是欣賞，無論是從剛才的舉動，還是現在的神情來看，趙大是生了一個好兒子，當即，孫思邈繼續說着：“文優，此番若非是你，恐怕這藍田縣已經化作了一片人間地獄，甚至....”
瘟疫的可怕，曆朝曆代的典籍中都會有所記載，千裡餓殍的場景，孫思邈可是經曆過，所以他比任何都要清楚瘟疫的可怕，也幸虧了趙統，不然這一次恐怕會變成一場災難，更何況，時下天子得位不正，一旦出現這樣重大的災難，引起了恐慌，就容易讓人鑽了空子。
恐怕太平才幾年的中原，要再一次被烽火點燃。
“文優，老夫....”
遠遠的看了一眼玉娘的樣子，就算是懸壺濟世的孫思邈對于這樣的痢疾也是束手無策。
“老神仙，已經去往陳村了？”
趙統并沒有接孫思邈的話，反而異常的問了一個問題。
聞言，孫思邈雖然不解其意，慎重點了點頭。
他的第一站去的就是陳村，畢竟瘟疫乃是從陳村那邊散播出來。
“老神仙可曾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有些東西需要誘導，不進行誘導的話，直接道出，還有幾個人願意相信，有時候聞不如見就是這樣的一個道理。
“異常之處？”
聞言，孫思邈眉峰微微皺蹙，來藍田縣之前，他在長安城内，從崔奇、尉遲恭等人口中也聽到了不少關于趙統的事情，起初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同名同姓，也不以為意，然則就在離去的時候，當今天子卻告訴他，他的舊友趙大之子趙統事迹後，孫思邈才反應過來，原來趙大的兒子趙大就是程咬金等人口中稱道的趙統。
雖然，孫思邈不明白為何一個書呆子變得這般聰慧伶俐，但眼下他這位舊友的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有一定的道理，不然這聰慧二字也白白浪費。
“老神仙，你從陳村出來有沒有發現，這陳村中的牛也有不少得了天花，但是一隻隻都活得好好的，這不就說明天花奈何不了牛，這好比有毒藥，就存有解藥一般....”
“你是說？”
孫思邈一拍手，立即醒悟了過來，腦海中自然浮現出一幕幕畫面來，當然了，這些畫面都是他曾看見過的。
“隻是你身在趙府中多日，不曾出去，何以知曉。”
孫思邈心中也有疑問，陳村的場景，也隻有去的人才能知道，但是趙統已經被關在趙府中整整五日的時間，如何又時間前往陳村。
“老神仙難道忘記了，我爹是做什麼的，常年在外經商，父親自然把外界的傳聞告知于我。”
“難怪...難怪...”
孫思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趙統心中暗自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幸虧幾天前就在想着借口，不然今日還真的有點措手不及。
“隻是...”
孫思邈心存疑慮，趙統暗藏的意思是什麼，孫思邈聽懂了，但是這事不人道...
就算他允許，這朝廷也不允許出現這樣不人道的事情。
見孫思邈臉面上出現猶豫之色，趙統着急了...
可不能猶豫啊...
這要是猶豫下去，可真的會要了人命的。
“老神仙，救人如救火，不要在猶豫了！”
趙統大聲的喊着把孫思邈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你能保證有用了？”
“不保證！但是小子隻能保證隻要沒有染上天花的人，種了上去，隻要扛過去了...這一輩子都不會在染上天花，就是染上天花的牛一樣，照樣活的好好的，至于染上的....小子也不知道。”
“老神仙思慮的事情，小子心中也有數，不然就拿小子做實驗吧。”
趙統臉上散發着笑容，雖然這一抹笑容有點勉強，但讓孫思邈心頭的顧忌放了下來。
畢竟用活人的身體做試驗，不僅是醫德上說不過去，就算是朝廷也不允許這種不人道的事情出現。
但是，眼前趙家唯一的皿脈，都已經無所畏懼，他這個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人還有什麼顧忌的。
“不...不行..”
急促的聲音從大堂内傳出來，旋即一道倩影快速的沖了出來，直接撲通的一聲跪在孫思邈的面前，眼眶中含着淚水哽咽着：“老神仙讓我讓....不要讓夫君來..不要讓他來...”
“這...”
聞言，孫思邈一時間愣在了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哎，傻娘子你我不都一樣，現在說這些晚了...”
說着，趙統掀了長袖，藏在袖子下的手臂露出了真正的樣子....
見狀...玉娘的淚水瞬間決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