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帆,我已經退了一大步,你如果确實想談那就拿出方案來。”
林國興先是掃視了一下對面的林筱帆和浦應辛,然後又瞟了自己的律師一眼。
他希望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想要林筱帆先出個價。
“方案我暫時沒有,我也沒想到我們能談成這樣。你要是有方案的話,你可以對我提要求。”
林筱帆目光柔和,語調平緩,用一種和氣生财的口吻打了個太極。
“我對你提要求?等着你來羞辱我?等着你告訴我都是癡心妄想?”
“筱帆,你爸好歹也幹了那麼多年企業,牛鬼蛇神見得多了,你還嫩了點。”
“别以為當初用手段逼我平價轉讓了一半股份,你就了解我了。”
“人都是有底線的,我林國興是個以德服人之人,能讓利的地方給你讓了,不能讓的地方讓不了。”
“你要是當初聽爸爸一句話,早點離開君科,去幹爸爸給你找的工作,就沒有後來這麼多事!”
林國興對着林筱帆翻了個白眼,顯得格外生氣。
“那你為什麼不說如果林夕妍早點離開君科,就沒有後面那麼多事?”
林筱帆雖然已經對林國興失望至極,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依然感覺心口被紮了一下。
“因為夕妍給了我二十年的陪伴和快樂!她每天都在喊我爸爸,她給我寫賀卡,給我送禮物。”
“我出門上班時她給我拿鞋,我下班回家時她還給我拿鞋。我掙的錢花在她身上,她很快樂,我也很快樂。”
“而不是給了你撫養費,你和郭麗平還是一副臭臉!”
林國興用痛心疾首的語氣說了一大段話後,用手指扣着桌子,發出了咣咣咣的響聲。
林筱帆緊緊拽着拳頭,感覺自己的心被紮了一下又一下。
她想起了自己九歲前的時光,她想起自己拿着鞋油鞋刷給林國興擦皮鞋,能把皮鞋擦得油光光的發亮是她當時最自豪的事情。
她也給林國興寫過賀卡,送過各種自己做的禮物,她也曾天天追着林國興喊爸爸。
在林夕妍的二十年面前,她的九年時光不值一提。
浦應辛敏銳地發現了林筱帆的心理波動。
他知道這個女人又一次承受了來自親生父親的重創,殺人不見皿,卻可以讓人的傷口無法愈合。
他馬上伸出手搭在了林筱帆的腰間,溫柔地輕輕來回撫摸。
當林筱帆感受到這個溫熱的手掌帶來的無限愛意時,她止住了内心的傷痛,再一次關上舊世界的門,回到了新世界。
“既然是為了林夕妍,那你就更要好好想一想。”
“她讀完本科,可能還要讀研,讀完研說不定還要讀博。以後你需要養老的時候,她搞不好還在花錢,還沒工作。”
“到時候能給你養老的可能隻有我。我按法律責任付你贍養費,這是我的義務。”
“要是以後我媽再婚了,我也一樣養我後爸。我後爸肯定很開心,逢人都說我好,不會拿了我的錢,還給我一副臭臉。”
林筱帆語調平緩,慢慢悠悠地用一種像跟自己無關似的語氣說了一大段話,回擊了林國興。
她知道這一次的父女談判結束後,她心裡有關父親的記憶都需要塵封了。
如果一個人老是掰開自己的傷口看,那就永遠無法愈合。她可以帶着傷疤生活,但是她再也不想帶着傷痛生活。
“按法律規定給我贍養費是多少,我是讨飯的嗎?那能有幾塊錢?夠我三菜一湯嗎?”
“按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我自己的公司經營到我七十歲一點問題都沒有!”
“永佳的股份也是一大筆錢,如果不是你算計我,我要靠你養老?”
“我可以跟夕妍環遊世界!”
林國興怒不可遏,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林先生,既然是談判,你可以把你的訴求坦誠告知,我們雙方都有積極的态度,總能達成共識。”
某律師的女助理見狀,馬上打斷了林國興不停的圍繞父女情的出擊,試圖把談判拉回法律層面。
“浦應辛,我知道筱帆聽你的。看着是我跟她在談,實際上是我跟你在談。”
“你現在就直截了當回複我,這個養老是不是結合我的損失來談,如果隻在法律框架内談贍養費,那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一個月幾千塊錢,不夠我家裡養條狗的!”
林國興見女助理插了話,調轉槍口直指浦應辛。
“林叔叔,你稍安勿躁。”
“我和筱帆還沒結婚,我即使給了你承諾,也沒有法律效力。”
“無論你想要達成什麼樣的協議,都要筱帆認可同意。”
“你所有的訴求和主張也都要符合筱帆的經濟能力,否則是得不到法律支持的。”
浦應辛沉着冷靜,滴水不漏地回應林國興。
他在告訴林國興,我是林筱帆的後盾,但是我不會代替她來跟你做交易。
“林筱帆,你現在回答我,是不是結合我的損失來談養老!”
林國興發現自己在浦應辛面前占不到便宜,又轉頭對着女兒大呼小叫。
“是!會結合你的損失來談。”
“你現在有自食其力的能力,還不到我給你養老的時候,既然這次提出跟你談養老,就是為了彌補你這次放棄股權後對生活造成的一些影響。”
林筱帆沒有再兜兜轉轉,直指這次談判的關鍵點。
她知道林國興要出價了,如果自己再兜圈子,反而會遲滞談判的進展。
“好!這是我自己公司最近五年的利潤表。”
林國興邊說邊從自己律師手中接過一疊材料,啪的一聲摔在了林筱帆面前。
林筱帆拿起材料,低着頭默默翻閱。
“我說了,這個公司我經營到七十歲沒問題,按年齡計算,那我就還可以繼續經營K年。”
“你就按這個公司最近五年的平均年利潤,一次性補償給我K年的利潤。”
林國興正了正衣冠,言辭中是克制不住的怒氣。
“我跟你談放棄永佳的股權造成的損失,你為什麼要把你自己的公司牽扯進來?”
林筱帆語氣冷靜,心裡卻直冒火。
她沒想到林國興出了這麼個歪招,這并不在她和律師預先商量的方案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