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難以置通道，「什麼？」

　　他本以為父親既然能把姐姐帶回來，應該是目睹了全程，知道事情經過，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的。

　　說實話，卓淮先前願意乖乖跟著班昀一起離開的原因，除了對姐姐實力的信賴之外。

　　就是知道卓赫英就跟在他們後頭呢，有卓赫英在旁邊暗中跟著，真要有什麼情況，也能夠幫襯一二。

　　但是沒想到，事情還是變成了這個樣子。

　　卓赫英搖了搖頭，看著自己滿手的皿，「我不知道……然然她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醫官已經在給卓施然號脈了，眉頭擰得很緊。

　　班昀在一旁站著，眉心緊縮，緊盯著醫官，問道，「如何？」

　　「谷主。」醫官皺眉道，「我從沒見過如此難斷的脈象。」

　　卓赫英先前表情裡還有些怔忪，盯著兩手的鮮皿發獃，此刻聽到醫官這話，頓時回過神來，表情瞧著就是有些著急了。

　　趕緊湊到了床邊來，卓淮也是一樣，跟著湊到了床邊來。

　　班昀原本還想讓他們別堆在這兒。

　　可是一擡眸，就看到兩張神似的臉。

　　其實真要說起來，卓施然長得更像卓赫英，卓淮則是像謝芸汐多一些。

　　但是此刻，父子倆在同一個畫面裡，還是不難看出來，還是很像的。

　　「怎、怎麼？」卓赫英眼巴巴地瞧著，認真問著，「很棘手嗎？然然的情況很棘手嗎？」

　　醫官眉心緊鎖著，也答不上來，隻能又說了一遍，「我還從來沒碰上過這麼難斷的脈象。」

　　從醫生口裡說出這樣的話，無疑是最搞人心態的。

　　卓赫英和卓淮父子倆，此刻心態都快要全面崩盤了。

　　就在此時，一個略略發啞的聲音響起，隻不過聽起來，還是很虛弱。

　　但是語氣裡，卻是不見任何弱態。

　　「那今天……就讓你開開眼長長見識。」床上的女子，已經睜開了眼睛，眼神看起來還有些困頓，但是表情倒是平靜得很。

　　她從醫官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來，繼續說道，「這麼簡單的脈象，都號不出來，我看你也別當醫官了，不如回家賣地瓜去吧……」

　　班昀原本還懸著心，但此刻聽到卓施然這話，他那顆心總算能夠放下來一些了。

　　他鬆了一口氣，聲音裡帶著些緊張過後總算能鬆一口氣時會有的疲憊。

　　對卓施然說道，「別為難我的醫官，誰讓你情況這麼難以琢磨。既然你醒了，你倒是自己說說，究竟怎麼了。」

　　卓施然沒說話，隻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班昀伸手給她背後塞了個大靠枕，讓她能靠坐得舒服點兒。

　　然後等著卓施然開口。

　　但卓施然依舊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班昀都已經快忍不住想再追問的時候。

　　他看到卓施然略略擡起眸來，目光朝著一旁卓赫英掃了一眼。

　　班昀頓時有些明白了她的顧慮，或許是因為……覺得這個便宜爹是外人？有他在場就不便多說？

　　班昀剛想出聲請卓赫英先出去一下，還不等他開口。

　　就聽到卓施然似乎很輕很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低聲說道，「也沒什麼，就是……」她擡眸看向班昀，「懷孕了而已。」

　　班昀原本一隻手還隨意搭在床柱上，聽到這話的時候，手上的力道一個沒控制住，床柱咔嚓一聲，變得稀碎！

　　而就在此時，卓赫英的眼睛驀地瞪大了，一瞬不瞬地盯著卓施然，眸子裡全是震驚之色！

　　班昀也在此刻驟然明白了，為什麼她剛才會朝著卓赫英掃了一眼。

　　可能就算心裡對這個便宜爹並沒有多少認同，卻也依舊在將要說這樣一個事實的時候，會考慮到有長輩在場，說出來是否不妥。

　　卓施然側目看向班昀，聲音裡有些無奈，「你這個反應……不知道的還以為孩子是你的呢。」

　　卓施然無奈問道，「你瞎激動什麼……」

　　班昀張了張嘴，愣是好一會兒沒能說出話來，「他……」

　　他發出一個音節來，又覺得不好多說什麼，於是乾巴巴停在這裡。

　　卓施然既然已經開了話頭，感覺上就是最艱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之後就沒有那麼難開口了。

　　「所以……」她將袖子放了下來，「可以理解成，這是我害喜的癥狀。」

　　醫官想到先前那複雜淩亂的脈象，再聽到她這話，眼睛都瞪大了。

　　誰家好人害喜是狂吐皿啊？！

　　就在此刻，卓赫英往前走了一步。

　　他原本臉上的表情還很是震驚，此刻聽到卓施然這些話之後，倒是逐漸冷靜下來了。

　　很多事情，在腦子裡連成了線。

　　卓赫英的聲音沉穩平靜，開口道，「封家那小子，人呢？」

　　他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卓施然。

　　他沒有往班昀身上胡猜，而是一口直接就咬準了封炎，這倒是讓卓施然有些意想不到。

　　但是很快，卓施然又有些反應過來，想到母親和封煜都曾經提起過，卓赫英對於封炎和封炎的母親是有恩的。

　　當初如果不是父親救了封炎母親的話……可能就沒有以後了。

　　那麼，的確有可能，在旁人眼裡看來覺得是誰家好人的害喜是狂吐皿啊？

　　但在卓赫英的眼裡看來，是有答案的，因為他曾經可能就見過一樣的事情。

　　卓赫英知道對不住妻子，也對不住這一雙兒女，尤其尤其，對不住這個長女。

　　所以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問太多，可是在聽到這事兒之後，實在是沒能忍住。

　　尤其是，想到卓淮那天同他提及過的那些事情。

　　卓赫英實在是沒能忍住，他腮幫子都繃緊了，可見是在緊緊地咬著牙關。

　　但還是沒忍住，又問了一句，「那小子，不是同其他女子訂婚了麼？又為何還來招惹你？還是說，他招惹你之後，卻不對你負責，倒是和其他女子訂婚了？」

　　大概是這兩種可能，都足夠氣人的，不等卓施然回答呢，卓赫英自己先把自己給氣得不行了。

　　「早知道這小子長大了會是這麼個禍害來禍害我家姑娘！當初就不該救下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