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淡笑不語。

　　“還有還有，她老跟我抱怨，說陸江庭對她不對，陸家全家拿她當保姆。騙她的錢買房子，房子一到手就把她踹了。

　　我還當真呢，覺得這姓陸的真不是人。結果呢，原來是他們知道方晴幹的那些破事，抓到了方晴和人家亂搞，所以才要離婚的。”

　　周靜依舊淡笑不語。

　　看趙大姐把水喝光了，她又幫她續了一杯。

　　“你說她這人吧，好好的幹嘛要跟陸江庭結婚啊？她要不結婚，她跟誰搞都不關人家的事，陸江庭還得照顧好她和她兒子，是不是？”

　　周靜一怔，細想下來，好像是這麼回事。

　　“這人呐，就是不能太貪了。又想要名分，又不遵守那個……那個婚姻的規則，她不進去誰進去？”

　　周靜笑笑說：“大姐，你對婚姻看得很通透啊。”

　　“那是，我這歲數了，啥人沒見過？啥事沒遇上過？人生哪有那麼圓滿的呀，你不能什麼都要的。”

　　周靜想想也是，她自己的人生就不夠圓滿，但綜合來說，也算過得去的。

　　“大姐，您活得通透。”

　　趙大姐嘿嘿一笑，謙虛道：“勉強的混日子罷了，好賴也就那樣，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差不多得了。”

　　心想累就累一點吧，反正很快她就熬到退休了。

　　又過了一天，招到了新人，新人報到的時候趙大姐覺得她有些眼熟，但一時沒想起來是誰。

　　等她倆一起掃大街時，趙大姐私下裡問她，“哎，我是不是見過你呀？”

　　對方微微一笑，說：“是見過的，你見過你去找方晴。”

　　“哦，對對，你跟方晴住一棟樓，你住她家樓下，是不？”

　　“是的，方晴的第一任丈夫算是我家大伯哥。”

　　“啊？”

　　“我是王建國的媳婦。”

　　“啊？”

　　“不過我打算跟他離婚了。”

　　“啊？”

　　“其實他倆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原本我打算偷偷的帶着女兒離開的，但自從知道王建國因為與方晴的醜事被抓後，我就改變主意了。我不走了，我要留下來當證人，然後跟他離婚。”

　　趙大姐看着她，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唐小芬快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低聲道：“原本他們算計着，等趙大姐您退休後，讓我去頂你的位。這話我也聽進去了，所以一直關注着你們單位招人。”

　　唐小芬天天被罵，全家就她一個吃閑飯的，就她沒收入。

　　對工作的事她就格外的上心。

　　要等趙大姐退休，她等不了。

　　可要自己去找工作，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外地人，也不知道從哪裡找起。

　　于是隻用了最笨的辦法，就盯着方晴他們單位。

　　心道掃大街需要那麼多人，又不一定非要等趙大姐退休。

　　沒準兒她能接别人的班呢？她可不想跟方晴搭檔。

　　“這不方晴先進去了嘛，從方晴不能正常上班後，我就每天都去你們單位門口看，一直等到前天方晴被正式拘留，單位才把招工的單子貼在門口。他們剛貼上就被我撕了，所以我就來了。”

　　現在她要跟趙大姐搭檔了，心裡舒服得多。

　　就算趙大姐退休了，來的人也肯定比方晴強。

　　趙大姐聽了她的來龍去脈，半天才捋順他們一大家子的關系，還有她能站在這兒和她一起掃地的來龍去脈。

　　“合着早盯上我這個位了啊？”

　　唐小芬挺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過你這年輕輕的來幹這活兒真是委屈了，一般能幹這個的，都是中年大媽，我也是三十多歲才開始幹的，你看着……不超過二十五。”

　　唐小芬笑笑，“是的，我才二十四歲。”

　　“喲，這麼年輕，難怪人家二話不說就收了你。但是你年輕輕的，應該去幹售貨員啥的，去商場賣衣服去，為啥幹這個呀？”

　　“啊？”唐小芬搖頭說：“我不懂，我以前從來沒離開過我們那座山。當售貨員應該得會說話吧？我也不太會說話。”

　　“這倒也是。”趙大姐笑了笑，一邊拿着掃帚胡亂的掃着，一邊熱情的和她攀談。

　　“你别看那商場售貨員看着幹淨風光，其實她們那工作不穩定，老闆說開就給開了。人家要年輕漂亮的，年齡大的就不要了。而且呀，那店鋪也不能長盛不衰呀，店鋪會倒閉的。

　　要是運氣不好，遇到店鋪倒閉了，退休後誰給發退休工資？累死累活半被子不就白瞎了嘛。但咱們不一樣，街道越建越多，需要掃大街的人也隻會越來越多。關健是，這大街總得要人掃的對不？它不會倒閉，咱能一直幹到退休。

　　順利退休後，一直到死，咱都有工資拿。有退休工資好呀，這樣不給後代增加負擔，沒準兒還能幫幫兒女，這樣咱們晚年生活有保障。你想想，一個不會賺錢的老太太，和一個每個月有固定工資拿的老太太，誰更被兒女稀罕？”

　　唐小芬點點頭，道：“趙大姐您說得有理。”

　　“是吧？還得是你聽進去了。你嫂子，方晴，我每次這麼勸她，她都不吱聲的。我知道她沒聽進去，她一心想做啥活兒也不用幹的官太太，可惜陸江庭父母在這邊，壓力大，家裡一直缺錢，不然她早辭職不幹了。”

　　“你可别學她呀，男人有再多都是男人的，男人要不給你，你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自己賺的那才是自己的，咱想咋花就咋花。”

　　唐小芬笑笑說：“趙大姐你說得對。”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想過了，我不用跑，我要堂堂的跟王建國離婚，我要正正的做人。這工作挺好的，我不會丢。”

　　“哎，你果然跟方晴不一樣，你比她能幹，這地掃得……”

　　趙大姐陡然發現，在她一邊聊天一邊摸魚的時候，唐小芬把這條街都掃完了。

　　這一路上，自己就拿着個掃把跟在她身邊糊弄了幾下，全是嘴巴在動。

　　她看對方幹活的動作比方晴利索得多，也比自己利索得多。

　　那這幾條街，哪用得着兩個人？

　　她這麼個幹法，回頭領導看了，不會把自己給辭了吧？

　　不行啊，她快退休了。

　　“哎哎，小芬啊，你慢點兒掃，你這細胳膊細腿的，别給你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