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朕又不是沒見過
晚餘不餵奶之後,每天漲得難受,隻能自己往外擠,等到小公主完全適應了奶娘的餵養,確認不會再反覆,她就讓太醫給自己開了回奶的葯來喝。
但這葯也不是喝一回就管用的,有時候睡到半夜漲起來,仍要起來擠掉。
當著祁讓的面不好意思,就躲到別的房間去擠。
祁讓見她來回折騰,替她難受:「朕又不是沒見過,你何必跑來跑去避著朕?」
晚餘羞於和他討論這個問題,紅著臉叫他別管。
祁讓見她生了孩子還是這般害羞的模樣,不禁有些心猿意馬,雖然不能行房事,還是摟著她親熱了一番。
晚餘身上比從前多長了些肉,摸著更軟更滑膩,令他愛不釋手。
想到她還有半個多月就要走,恨不得直接停了朝政,日日夜夜守著她,陪著她。
晚餘堅決反對,說他若果真如此,除了他自己,前朝後宮沒有一個人會高興。
天子管教萬民,反過來,萬民都是天子的制約,如果天子太過隨心所欲,就會失去民心。
祁讓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想歸想,並不能付諸行動,隻能把一部分政務分派給內閣和司禮監,盡量擠出更多的時間待在承乾宮。
這樣一來,許多妃嬪便打著探望小公主的旗號跑到承乾宮來和他偶遇,一次兩次他不當回事,次數多了,就覺得厭煩,讓人守在門口,隻要他在承乾宮,就不許任何人來串門。
烏蘭雅和所有人都不同,總是撿著祁讓不在的時候去,和晚餘一起說說話,逗逗孩子,沒有祁讓在旁邊,兩人幹什麼都自在。
晚餘看著烏蘭雅逗小公主玩,想起她以前和自己一起逗雪團玩的情形,感覺那些事好像已經很遙遠。
有時候,時間的長度是可以根據人的心境來換算的,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悲傷卻會將時光無限拉長。
晚餘想到雪團,突然間就悲從中來,哭得不能自已。
雪團死後,她根本不敢想它,不敢想起那天的事,就下意識的將那段記憶藏了起來。
如今想來,雪團被烏蘭雅當寶貝似的寵著,什麼好東西沒吃過,它哪有那麼饞,直接從樹上跳下來搶吃的,還把一桌子東西都打翻了?
況且玉竹那天帶回來的都是甜品,雪團平時並不喜歡吃甜食。
「雪團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或許是齊姐姐在天有靈,派雪團來救我和孩子的。」她哭著對烏蘭雅說。
烏蘭雅想起雪團也難免感傷,兩人抱頭痛哭了一場。
這天過後,晚餘一直神思倦怠,提不起精神,時常看著某個地方發獃,然後突然掉眼淚。
祁讓以為烏蘭雅和她說了什麼話,就把烏蘭雅叫過來問。
烏蘭雅和他說了雪團的事,祁讓聽了大為不解。
「那件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她現在哭個什麼勁兒?」
烏蘭雅說:「有些事是過不去的,隻是你以為它過去了,其實它一直藏在暗處,像蟄伏在黑夜裡的獸,會在你最不設防的時候突然跳出來攻擊你。」
祁讓沒想到她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由得深深看了她幾眼:「你漢話好像長進不少。」
「多謝皇上誇獎。」烏蘭雅說,「臣妾覺得貞妃可能病了,皇上還是傳太醫來瞧瞧吧!」
祁讓就讓人傳了太醫院的院判來給晚餘診脈。
院判診過之後,說晚餘的身子雖然還有些虛弱,但也隻是虛弱,沒有別的病症,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病,可能是心病。
「什麼心病?」祁讓不自覺皺起眉頭,直覺這不是什麼簡單的事。
院判回道:「有很多婦人產子之後會出現情志失常之症,具體表現為憂思過度,夜不安寢,悲喜無常,睹物流淚等癥狀,太醫院的醫案有記載,高祖時孝懿皇後產後就曾患此症,調養半年方愈。」
祁讓的心沉了沉,問他有什麼法子調養。
院判說:「除了開些舒肝解郁的湯劑,就是想辦法讓患者高興起來,陪她做些開心的事,和她多多回憶從前的歡愉之事,慢慢引導她從沉鬱的情緒中走出來。」
祁讓認真想了想,他和晚餘的從前,好像沒有一件事是歡愉的。
或許在他看來是歡愉的,在晚餘看來卻不是,如果說出來,甚至可能會加重晚餘的病情。
他覺得很悲哀,他們在一起已經六年多了,怎麼會沒有一件歡愉的事呢?
意識到這點,他自己都差點抑鬱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就把胡盡忠叫來,問他做什麼事能讓晚餘高興起來。
胡盡忠想了想說:「娘娘小時候不是經常和徐掌印一起玩嗎,他們之間肯定有很多有趣的回憶,皇上要不要請徐掌印來試試?」
祁讓立時沉下臉,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殺氣。
胡盡忠嚇得直縮脖子,以為他又要發脾氣,他卻隻是做了一個深呼吸,擺手道:「那你就親自往司禮監走一趟吧,把貞妃的情況和徐清盞說一下,叫他把別的事先放一放,過來陪貞妃好好說話。」
「……」胡盡忠下意識擡頭看天,想看看太陽是從哪邊出來的。
祁讓冷著臉,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看什麼看,還不快滾!」
胡盡忠被踹得哎呦一聲,齜牙咧嘴地捂著屁股跑了。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徐清盞才過來,大紅的綉金蟒袍外面罩著厚厚的銀鼠皮鬥篷,天一冷,他的咳疾便頻繁發作,人還沒到近前,就聽到一陣咳嗽聲。
祁讓在暖閣裡批摺子,恰好小公主鬧起來,祁讓就抱著她走來走去地拍哄。
徐清盞過來行了禮,掀開襁褓去看孩子。
小公主看到一個陌生人,反倒不哭了,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他,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垂在身前的帽繩,抓住後就再也不鬆手。
胡盡忠在旁邊探著頭看,笑得三角眼都眯起來:「我們小公主從小眼光就好,專挑長得好看的抓,奴才帽子上也有繩,抱了公主這麼多回,也沒見公主抓奴才一下。」
祁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別人一抱就哭,你長這麼醜,公主能讓你抱就不錯了。」
「……」胡盡忠的笑容僵在臉上。
雖然自己確實不怎麼俊,皇上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吧?
小公主抓著徐清盞不放,祁讓就讓徐清盞抱著她去看晚餘,自己回去批摺子。
「你好好和貞妃說,叫她別胡思亂想,這一回朕不會再留她。」
徐清盞答應一聲,從他懷裡接過公主,看著他轉身回了暖閣,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那一個轉身的動作顯得格外落寞。
這一回,他是真的決定放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