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陽陽看得出來，燕乾對燕家，的確是忠心耿耿。

　　「我原本以為必死，卻沒想到，墜下懸崖時，正好被一根突出的樹枝擋了一下，撿回一條命。但等我醒來，重新回到這裡時，小少爺和那些殺手都已經不見蹤跡。我知道，小少爺落入那些殺手手中，必然兇多吉少。當時我萬念俱灰，想從這裡跳下去，去另外一個世界去向家主請罪……」

　　聽到這些情真意切的話，皮陽陽的心中微微發酸。

　　「可是，我站在羅漢石上，始終不甘心就這麼死了。我想我應該活下去，我要找出兇手，想盡一切辦法，為燕家報仇！」

　　稍稍停頓，燕乾神情肅然的說道：「因為，我也姓燕！」

　　山風徐徐，但皮陽陽卻覺得心中有點壓抑。

　　他不知道，這二十年來，這位燕家的老僕，究竟經歷了什麼。

　　「那……你知道兇手是誰了嗎？」

　　皮陽陽強壓著心中的激動，沉聲問道。

　　對於自己的家人，他完全沒有任何記憶。二十年前，他也才四五歲而已。

　　不過，那些已經逝去的靈魂，畢竟是他的至親，他不可能就這麼看著他們被人慘殺而無動於衷。

　　「不知道……」

　　燕乾黯然搖頭，一臉的愧疚。

　　「二十多年來，我無一日不在尋找當年的兇手，但始終沒有任何線索。五年前，我才突然想到一個辦法，就是用一塊玉墜，交給省城趙家，希望能用它引出製造燕家慘案的兇手。可是……」

　　燕乾的燕乾忽然閃過一絲光亮，溝壑縱橫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

　　「雖然沒有引出兇手，卻讓我找到了小少爺！這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隻要少爺還活著，我相信，那些兇手就算躲在閻王殿，也必然要為燕家人償命！」

　　皮陽陽心中有點失望，二十年都沒找到兇手。而且，用玉墜也沒將兇手引出來，這些兇手難道已經放棄了對燕乾的追殺？

　　「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我姓燕，玉墜也是我燕家的信物，那為什麼在玉墜上刻著的是一個皮字？」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將懷中玉墜掏了出來，疑惑的問道。

　　燕乾說道：「這玉墜並非燕家祖傳之物，而是家主無意獲得。原本一共有五塊，但其中四塊分別在陳、林、水、楚四大家族手中。少爺身上這塊，是家主所有，在家逢巨變的時候，他將玉墜和少爺一起託付給我……」

　　皮陽陽不解的問道：「既然另外四塊是在那四家手裡，你手上的玉墜是哪裡來的？」

　　「說來也巧，我在與殺手拼殺時，無意從其身上搶奪過來的！所以，我才篤定，隻要這塊玉墜出現，當年的兇手必然會現身……」

　　皮陽陽這才明白，燕乾將這枚玉墜交給趙家拍賣，是為了引出當年殘殺燕家滿門的兇手。

　　「可是，我聽高坎村的盛五爺說，當年在他隔壁的皮家，一共有三塊玉墜。那皮家又是怎麼回事？」

　　皮陽陽心中還有很多謎團，難以想清楚。

　　按照雷霆、趙卓然和燕乾所說的話來判斷，當年兇手其實就是為了他身上的玉墜而滅門燕家。

　　其他四大家族的家主莫名其妙的死了，玉墜也不翼而飛，說不定也是這幕後的兇手所為。

　　那麼，皮家的三塊玉墜又是從哪裡來的？

　　燕乾輕輕搖頭，露出茫然之色。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皮家幾口人，已經全部被大火燒死，玉墜也不知去向……或許，當年害死皮家的兇手，和製造燕家慘案的兇手是同一批人……」

　　片刻後，燕乾若有所思的說道。

　　皮陽陽有些驚疑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知道我說的那個皮家？」

　　「知道，當年皮家大火，轟動清江。後來我去了現場，但整個皮家已經化為灰燼……」

　　燕乾點頭說道。

　　兩人沉默下去。

　　皮陽陽的心中，還有一件事沒有想明白。

　　那就是當年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過，他知道問燕乾也沒用，因為燕乾也同樣沒有想到他還活著。

　　他站了起來，轉身看著清江城，長長舒出一口氣。

　　「那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他想了想，問道。

　　燕乾說道：「少爺不必擔心，我有地方住，就在清江。」

　　皮陽陽「嗯」了一聲，「以後如果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

　　他把自己的手機號告訴了燕乾。

　　燕乾記下後，躬身說道：「少爺，按說我應該回到少爺身邊侍候，可是我知道，少爺已經結婚了，少夫人非常不錯。雖然這二十年來，兇手一直沒有出現，但老奴覺得，他們一定還會出現……」

　　皮陽陽心中一動，眼神閃爍一下，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這二十年來，老奴雖然沒有查出當年的兇手，但也有一點線索。老奴懷疑，當年的皿案，很有可能是黑神殿所為。」

　　燕乾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說道。

　　皮陽陽微微一驚，轉頭看著他，問道：「黑神殿？是什麼組織？」

　　「一個江湖門派，勢力十分龐大，在各地都設有分部。黑神殿一直都是經營灰色產業，而且，對一些家族、公司巧取豪奪，野心極大……」

　　燕乾介紹道。

　　「你怎麼會覺得當年燕家的皿案和黑神殿有關係？」

　　皮陽陽還是有點不解。

　　燕乾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從身上摸出一塊黢黑的鐵牌，放在掌心，遞到皮陽陽面前。

　　皮陽陽捏起令牌，雙目微微一凝，仔細翻看了一遍。

　　令牌遍體黢黑，像是被烈火燒過，兩面都浮刻著一個猙獰的骷髏頭。

　　「這是我在丟失小少爺後，返回京城燕家大火現場，在灰燼中找到的一塊令牌。經過我多年的查證，這塊令牌，來自黑神殿！」

　　在皮陽陽觀看令牌的時候，燕乾在一旁說道。

　　皮陽陽將令牌遞還給他，沉聲說道：「黑神殿！如果真是他們所為，我一定滅了他們！」

　　燕乾的眼中閃過一抹驚異，隨即肅聲說道：「隻要找出兇手，老奴必定陪著少爺，討回這筆皿債！」

　　皮陽陽再次長舒一口氣，說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燕乾趕緊說道：「不辛苦！今天能重見少爺，就是再辛苦也值得了！」

　　「那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以後有什麼事，直接打我電話就是……」

　　皮陽陽想到自己答應陸小婉去她家吃飯的事，現在已經臨近午飯時間，應該過去了。

　　「好，少爺有事先忙。」燕乾恭敬說道，「對了，還有一件事……」

　　剛走出去兩步的皮陽陽詫然轉身，看著燕乾。

　　燕乾來到他面前，正色說道：「現在兇手還沒查明，少爺的身份還是不要暴露的好。所以，你還是用原來的名字，等到合適時候再公布你燕家少爺的身份……」

　　皮陽陽心中一動，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

　　燕乾鬆了一口氣，再次露出一絲微笑。

　　「家主要是知道小少爺還活在世上，而且還一身本事，必然泉下欣慰了！」

　　等到皮陽陽的身影走遠，他才含笑說道。

　　隻是，眼角再次滾落兩顆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