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醫院外的停車位上發現的他。
他坐在車裡,一隻叼著煙的手掛在車窗上。
煙灰積了一小段,被風輕輕吹落。
洛姝打開副駕駛的門,上了車。
聿戰偏頭看了她一眼,隨即回過神,目光望著窗外。
她把保溫壺放在後座上,將手中的大衣遞給他,「穿上,別感冒。」
他沒說話,將手上的煙頭丟下,接過衣裳,穿了起來。
「我開車?」洛姝。
「嗯。」
她下了車,繞著車頭來到駕駛位。
聿戰已經從駕駛位竄到了副駕駛上。
這人是一步都懶得走了。
剛坐上車,她頓時緊張起來,這車她沒開過。
她掃視了一下,手指頭輕輕地敲打著方向盤,咬了咬唇,摸索著啟動車子。
還沒等她啟動,一隻骨骼分明的手指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裡。
聿戰牽起她的右手,認真地打量著她無名指上的素戒。
又看了看她脖子。
她穿著高領,沒看到項鏈。
但他清楚地記得,那是他送給洛姝的項鏈戒指。
她拆下來了,還戴上了。
什麼時候戴上的?
他的手很冰,可能是剛才被風吹的原因。
洛姝紅著臉,將手抽了回來,提醒他系好安全帶,然後啟動車子。
聿戰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絲笑容,愜意地靠在椅背上。
車子駛回公寓。
「這兩天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忙麼?」,洛姝看著正閉目養神的聿戰,知道他沒睡。
「沒有。」
「那你在車上等我。」
「……」
他突然睜開眼,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隻見她下了車,朝樓上走去。
等她下來的時候她手裡已經多了一個行李箱。
將行李箱塞回車子裡後,她再次坐上駕駛位。
「去哪兒?」他問。
「帶你出差。」
她系好安全帶,將他手中的手機奪了過來,直接給他關機。
出差?
強制出差?
這是為了晾著冷相宜麼?
聿戰看著她,肉嘟嘟的小臉蛋,吹彈可破,真想上手摸兩把,再狠狠親兩口。
他沒有多問,坐在副駕駛上,心無旁騖,由她來吧。
——
車子停在[山裡人農莊]門前。
這是一個大型農莊,吃喝玩樂樣樣都有,供有錢人消遣的地方。
洛姝愣住了。
副駕駛的聿戰也蹙著眉頭,偏頭,認真地看著她。
「你帶我來這兒,是為了參加你那死去的前男友的弔唁?」
她也很震驚,沒想到今天竟是秦恆和廖嫻的婚禮。
而且還是草坪婚禮。
秦恆曾經問過她,結婚是喜歡在教堂還是酒店。
洛姝毫不猶豫選擇了戶外草坪婚禮,她說那浪漫,自由。
看著門口邊上的廣告牌上醒目的婚禮字眼,她百口莫辯。
她隻是想帶著這個憂傷的男人出來散散心,根本沒想到會遇上這檔子事。
「我說不是,你信不信?」
「信。」他毫不猶豫地回答,然後詢問:「現在呢,想砸場子還是演搶婚戲碼?」
「……」
她很想笑,這個男人腦子裡在想什麼。
「還是想舊情復燃?」他的語氣很淡。
洛姝看著他的眼神,像一個被馴服的卑微大狼狗。
一個壯碩的男人眼裡竟會有這種眼神。
「換一家。」她說。
話一落音,她便想啟動車子。
她也不想進,看著添堵。
再說了,她現在的小日子過得挺爽的。
「不用。」聿戰已經解開安全帶。
「你不怕我舊情復燃?」
「怕?等會兒我就砸了他的場子。」
「……」
「怎麼?不忍心了?」
「……」
這回emo的該是她了。
突然感覺他好幼稚。
「我們還是換一家吧。」洛姝。
「怕了?」
「不是。」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本來是給他散散心的,散著散著,他的心是散了,自己的卻堵上了。
「不是那就下車。」
「那你別打人。」她低聲喃喃。
聿戰哼嗤一笑。
打人——
按照他這脾氣,大概率會打一架。
他那下手可不是一般的狠。
上次鍾宜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
鍾宜因涉嫌挪用公款,被抓,手被廢是因為摸了洛姝。
聿戰沒承認,怕她認為自己暴力,最後還是沈言說的。
如果兩百萬隻是讓他廢了一隻手,那就太不值當了,不得讓他蹲個幾年?
他廢了鍾宜的手,報了警,鍾宜以為是因為挪用公款的事情,所以他簽了調解書。
他以為會逃過一劫,可沒想到這是兩碼事,但當時簽了諒解書,就沒辦法再追究聿戰的責任。
聿戰還挺聰明。
打那時候起,洛姝就戴上那枚戒指。
聿戰:「我聽你的。」
洛姝:「嗯?你聽我的?」
「嗯。」
洛姝得意地問:「我指哪兒你打哪兒?」
「嗯。」
她嗤嗤一笑,下了車。
——
聿戰拉著行李箱,洛姝跟在一旁,兩人的距離一看就像是不熟的模樣。
像極了偷偷摸摸出來開房的小年輕。
前台說沒房了,民宿的房間都是提前預定的,而且周末的房源比較緊。
她咯噔了一下,好像有些失落。
聿戰瞧了瞧她,將行李箱遞給她,讓她坐那邊等一下。
她乖乖聽話,坐到大廳的沙發上。
隻見他和服務員說了什麼,服務員滿臉笑容。
洛姝看著他,聽不到他說什麼。
沒兩分鐘,前台便給他開了間房。
他拿著房卡,朝洛姝走去。
「不是沒房了麼?」
「嗯。」
「那你……」
「你還得再多了解我一下。」
洛姝看著他自然地接過自己手中行李箱,屁顛屁顛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的房間在大草坪的湖邊,附近全是紅杉樹。
湖邊上的房間都是獨立的,就像一個空氣罩一樣,看起來浪漫又奢華,每個房間相隔二十米左右,一個晚上好幾萬……
他們不用走,民宿有專門的觀光車送達。
好巧不巧,觀光車在半路停了下來,停在了一群熟悉的陌生人跟前。
大驚失色的秦恆,化著濃妝也能感受到臉色蒼白的廖嫻,還有一個嘴角噙著媚笑的宮清醉——
身旁簇擁著一行伴娘和跟拍的攝影師化妝師等人。
場面極其安靜。
洛姝隻感覺腰間上的大手收了收,耳邊傳來他磁性低沉的聲音。
「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