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水漫過鼻口，蘇桃隻感覺呼吸愈發難受。

　　岸上有一人站在那裡看著她，無論她如何掙紮，如何求助，始終不願意伸出那隻手將她救起。

　　痛苦、窒息、身體一點一點地下沉，並持續失去溫度的感覺讓她毛骨悚然，她儘力地掙紮，終於看清了岸上的人影。

　　那個人的樣子……是自己？

　　那即將在水中溺死的那個人是誰？

　　蘇桃低頭，發現自己再也沒了呼吸難受的溺水感。

　　眼前的冰冷的湖面漸漸化作一個浴缸，被淹沒的人影不知何時成了池小橙。

　　這人影正怨恨地看著她。

　　好像在質問咒罵，「為什麼不救我？你明明可以伸手救我的，為什麼看著我淹死都不救我！」

　　蘇桃嘴唇乾澀，雙手抱著腦袋瘋了似地搖晃，唇角呢喃，「不是的…我不是不想救你，我也不是不要你，我……我……」

　　話未出口，浴缸裡的那個小橙，已經被殷紅色的水給完全淹沒。

　　「小橙！」

　　蘇桃陡然從睡夢中驚醒，她坐了起來，伸手在空中想抓住什麼東西，卻始終無法觸碰。

　　大口大口地往肺部吸入空氣，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明，疼痛欲裂的腦袋和眼前熟悉的客廳讓她明白了，她剛剛做的隻是一個夢。

　　稍微緩了一下精神，蘇桃又陡然大聲喊道，「小橙呢，小橙怎麼樣了！」

　　靠在沙發另一邊穿著毛衣的長腿禦姐打了個哈欠，「你醒啦，你的小橙已經脫離危險期了，目前在東方陽的私人醫院裡，還請不要擔心。」

　　蘇桃聞言，心中大定，「真的嗎？」

　　「我就是怕你醒來做傻事，才一直在這裡等著你睡醒的，身體好些沒？」

　　香囊沒有帶在身上，蘇桃睡了一覺沒感覺恢復多少，隻覺得更累了。

　　她捂著額頭，強迫自己去理解現狀，「非常抱歉，麻煩你了，還沒問你是？」

　　「我叫錢清。」錢清起身給蘇桃倒了一杯熱開水，「算是東方陽為數不多的朋友吧，他囑託我照顧一下你來著。」

　　「謝謝。」蘇桃喝了一口熱水，即便很燙，但也感覺身體暖和了不少。

　　她看向錢清，猶猶豫豫地問道，「那個錢小姐……小橙的具體情況你知道嗎？」

　　「搶救成功，目前仍在昏迷，命是保下來了，但會不會有後遺症就不清楚了。」錢清淡淡地說了一句後，又好奇地問道，「雖然這樣問可能會讓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但我還是很好奇。」

　　「你到底對那個小傢夥做了什麼，竟然讓她絕望到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她指了指蘇桃手上的遺書，「這東西我能看一下嗎？」

　　蘇桃抿了抿嘴，將遺書遞給了錢清。

　　自責道，「都是我的錯，小橙她……她喜歡我，向我表白了我沒答應她。」

　　「啊？！」

　　錢清還沒來得及看遺書，就被蘇桃的話震驚了，「東方陽跟我說，她是將你當作親人來看待的，表白又是……」

　　「東方陽誤會了吧。」蘇桃也沒和東方陽說池小橙的事情，「實際情況是小橙喜歡我，甚至是很病態扭曲的愛，她本身就有人格分裂，又是病嬌，向我告白的時候我沒接受。」

　　「然後，我明明沒跟她說過婚書和蕭鳴的事情，她不知怎的還是了解到了。」

　　「最後…情緒崩潰了，以為我不要她了，所以……」

　　她沒繼續說下去，但錢清已經了解了具體的情況。

　　病嬌她也略有耳聞。

　　原本以為這是網友缺愛而在二次元幻想出來的屬性，沒想到現實裡竟然也有。

　　蘇桃像是在尋找認同，對錢清道，「錢小姐，你也覺得這樣不太對是吧，我…我雖然和小橙一起長大，但我一直是把她當做小妹對待，也沒對她有那樣的感情。」

　　「而她竟然一直說喜歡我，即便拋開這些不談，女孩子和女孩子，也……太奇怪了吧？」

　　錢清翻開遺書，淡淡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啊，或許是你成長的環境過於單一了，在混亂的上層圈子，隻有你想不到的。」

　　「就拿一個簡單的例子，家族無數，大少爺大小姐也很多，所衍生的貴族學校是所有平民需要仰望的。」

　　「在外界看來每一位少爺、大小姐都是那麼的優秀，可隻有我們這邊的人才知道，即便是很漂亮很優秀的大小姐，即便到了學校，不也是褲子一脫就和別人玩。」

　　錢清沒理會蘇桃的目瞪口呆，繼續淡淡道，「別覺得很奇怪，在你看來這是不可思議超乎常理的，可在那些大小姐大少爺眼裡，身體的交互隻不過是娛樂中的一種放松而已。」

　　「有錢人的紙醉金迷你想象不到，我也不希望你這樣的人去想。」

　　「雙女、雙楠有的是，大家追求的是刺激，而你的小橙追求的是真愛而已。」

　　她錢清就是忍受不了那樣髒亂的圈子，才摒棄家族的資助，自己一個人跑出來自力更生。

　　一如東方陽，寧願當一個被各大家族當反面教材的廢材少爺，也不想去迎合那樣的醜陋。

　　蘇桃聞言，沉默了下來。

　　她不由想起了成醫生的話。

　　女孩子和女孩子，作為醫生的他見過太多了。

　　即便是陳倩和小唯，也覺得那樣是正常的。

　　原來，隻有我自己覺得很奇怪。

　　並以此為基點，去不斷逃避小橙？

　　錢清將遺書放回桌上，「能站起來嗎？」

　　「可以……」

　　「浴室我幫你打掃乾淨了，盡量別想那麼多，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明天再去醫院看你的小橙吧，我也累了，能借一間客房嗎？」

　　「稍等，我這就為你準備一下。」

　　蘇桃很想像錢清說的一樣，強行不去想那些，可她怎麼也做不到。

　　在浴室洗澡時，每次看到那浴缸她腦海都會浮現池小橙躺在裡面的那一幕。

　　以至於她乾嘔了好一陣都沒能緩過來。

　　洗了個澡，更疲憊了。

　　最終無神地回到池小橙的房間，客廳髒亂，廚房也有餐具被砸的痕迹，唯獨這個房間，好像是特意留給她作為回憶一樣。

　　整整齊齊，一塵不染。

　　埋頭撲到床上，被窩裡還隱隱能聞到池小橙長期在這裡睡而留下的體香。

　　那是……和香囊一樣舒服的味道。

　　淚水，不知不覺又模糊了眼眶。

　　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情。

　　如果她答應池小橙的告白。

　　那麼現在，自己應該是在這張床上，摟著那嬌小柔軟的身子睡著吧？

　　隻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即便有，那也一定是在夢中吧。

　　蘇桃側躺在床上，不經意間看到了床櫃上的手辦，神情有些恍惚。

　　「這裡什麼時候多了個這麼精緻的手辦。」

　　「上面的兩個人，是我和小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