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再冷，也抵不了我讓你心冷。】

　　【對不起，青青，對不起！】

　　迅速地閉了閉眼，心脹脹、鼻塞塞的林大川提著東西進了家門。

　　「大川哥，你的東西放北炕吧。」

　　「那邊一直都是給你準備的，挺乾淨。」

　　「好。」

　　林大川知道自己沒什麼臉說話。

　　回到家，處處都是『妹妹』當年幫著他打理這個家的痕迹，而他做了什麼？

　　現在說什麼都沒資格了！

　　看著林大川筆直挺拔背影，羅芸青眼光閃了閃，便進了南屋。

　　屋裡都很整齊，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但是，蒙上了一層灰塵。

　　桌子上、炕上、窗台上甚至牆上掛的遺像上，都白蒙蒙的……

　　大冬天的，屋裡一片冰涼。

　　「青青，你到外面曬一會兒太陽，我來燒炕。」

　　「等炕熱了，再搞衛生吧。」

　　林大川把東西往炕上一放就出來了。

　　到處是灰塵，不好好收拾乾淨，晚上沒辦法睡。

　　妹妹已經為這個家付出了太多，以後這個家就由他來接管了。

　　這時，羅芸青搓著手從屋內走了出來。

　　聞言她擡頭朝天上看了看：「外面氣溫太低，這太陽曬也沒用。」

　　「再說了，你也不知道家裡的東西放在哪。」

　　「大川哥，你去抱柴燒火吧，我來拿水壺打水。」

　　林大川知道這話並沒有錯。

　　離家十一年，這是他回來的第四次，與上次回來時隔了三年。

　　在這個家裡，自己的確沒什麼發言權。

　　除了聽羅芸青的吩咐外，林大川第一次感到有些束手無策。

　　「好。」

　　柴火在柴棚放了一年多，早已經幹透了，一點就著。

　　水很快燒開了，屋子裡也暖和起來了。

　　「青青，要放茶葉嗎？」

　　林大川拎著熱水壺問。

　　老家這邊是沒有茶葉的，也沒有人喝茶。

　　隻是上輩子在江南生活的時間太長了，羅芸青愛上了喝茶。

　　「要，不過我忘記了帶茶葉回來。」

　　「我帶了。」

　　聽到這三個字，羅芸青張著嘴合不上來了：「……」

　　【他竟然帶了？他不是不喝茶葉的嗎？】

　　沒等羅芸青說什麼，林大川已經打開他裝東西的提包，從裡面拿出了一個茶葉罐……

　　「濃點還是淡點？」

　　「濃點。」

　　習慣很可怕，羅芸青已經不喜歡喝太淡的茶了，甚至連明前茶都不喜歡。

　　不是明前茶不好、也不是它太貴，而是它的茶葉太淡。

　　老茶蟲，就喜歡穀雨茶。

　　「夠了嗎？」

　　林大川抓了一把放進搪瓷缸子中……

　　「再加點。」

　　「好。」

　　開水冒著熱氣從壺嘴湧出，注入瓷缸後，陣陣茶香飄入鼻間——好香。

　　手捧一杯熱茶，羅芸青感覺整個人都暖了不少。

　　她把鼻子伸在茶缸邊，貪婪地聞著茶葉的清香，一臉的幸福……

　　這是綠茶，是部隊所在省份的特色。

　　綠茶是青茶直接炒出來的，沒有經過發酵，香味特別濃。

　　喝了一輩子茶，羅芸青就愛這一口。

　　剛想喝，門外來了人。

　　「青青丫頭，是不是你回來了？」

　　隨著聲音，一個老奶奶走了進來。

　　老人七十歲左右，滿頭白髮，一件灰白色大襖打滿了補丁。

　　這人，正是羅爺爺的大弟媳婦謝梅枝——羅芸青的叔婆。

　　羅芸青聞言立即轉身迎了出去：「叔婆，是我回來了。」

　　羅叔婆聞言一臉驚喜：「真是你啊？我剛才看見這屋的煙囪冒煙，我就猜測可能是你回來了。」

　　「哇，青丫頭，你怎麼……」

　　現在的羅芸青，已經不是一年前的羅芸青了。

　　從上到下、從裡到外，已經看不到一點以前的影子了。

　　如今的她，隻能用明眸善睞、甜美可人來形容。

　　這次回來，她一身全新。

　　不一樣的設計，高檔的面料，與農村的大花襖完全不一樣。

　　當然，還有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更是給人一種水靈靈的感覺。

　　羅叔婆的震驚在羅芸青的意料之中，她輕輕笑道：「叔婆，我是不是變好看了一點？」

　　豈止是好看了一點？

　　簡直就是脫胎換骨了！

　　羅叔婆知道羅芸青以前是好看的。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臉、皮膚也不錯。

　　就是那幾年羅老爺子身體不好後，她每天上山下地，整天風吹雨淋日曬，才變得不好看了。

　　後來，一直幫她的鄰居－－林家那個大嫂也病了。

　　她一個小姑娘，身上壓著兩個病人，這才變得又黑又瘦。

　　隻是現在真的是太好看了。

　　就算那時候也好看過，但現在與過去對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羅叔婆好奇地問：「青青丫頭，你這是吃仙丹了嗎？」

　　「哈哈哈……」

　　這反應讓羅芸青十分滿意，開心得笑出了聲。

　　這次回來，她就是故意不掩飾容貌的。

　　因為她清楚，隻要自己與林大川沒結婚的消息傳出去，被非議的人隻能是她。

　　——什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什麼也不看看自己長得有多寒磣。

　　——什麼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人醜，什麼都醜。

　　當時有多少人嫉妒她，現在就會有多少人嘲笑她。

　　活了兩輩子，人言可畏，羅芸青深有體會。

　　上輩子兩人結婚後，林大川事業蒸蒸日上，位置一步步高升。

　　可她卻總是收到別人探究的目光。

　　大院的家屬並不知道她與林大川隻是名義上的夫妻。

　　但結婚十年兩人沒有孩子，那些長舌婦背後都說是她不會生，都說她心腸壞害了林大川。

　　加上她天天悲春傷秋，別人更是瞧不起她。

　　重來一世，羅芸青不想被別人看不起，特別是在這個她長大的地方……

　　這效果，她滿意！

　　「叔婆，我在部隊吃得好、休息得好，把那兩年瘦下去的肉都給養回來了。」

　　「我皮膚本來就挺好的，在部隊裡又不用被風吹日曬雨淋，這臉自然就白回來了。」

　　「再說，部隊在江南呢。」

　　「我跟你說，那邊的水土特別養人，那個地方的大姑娘小媳婦個個都水靈得很呢。」

　　【我的天，那江南有這麼好嗎？】

　　【怪不得戲文裡都在唱，煙花三月下揚州呢，真不知道那裡長什麼樣兒。】

　　【這沒爹沒娘的丫頭，沒想到她倒是個福氣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