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和我鬧掰了?
說話間,眼神從江尋牧身上劃過。
她一直覺得,這兩個孩子倒是般配。一個乖巧一個溫潤,天作之合。
溫頌隻覺得有道銳利又嘲弄的目光落在她頭頂,她仿若未覺,擡頭笑了下,「師母,老師誤會了。剛才過來的路上,我就和他老人家解釋過了。」
「我沒打算離婚。」
話音落下,收回視線時,不期然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男人眼眸深邃,帶著一絲明晃晃的探究。
是。
她一點也不願意在他面前承認離婚的事。
周淮安去世那晚,她可能是理智斷了弦,才會在接到電話時,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打算。
孫靜蘭驚訝,埋怨丈夫,「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沒和我說?我還訂了離婚蛋糕……」
「咳,這不是沒來得及嗎。」
餘承岸什麼也沒問,隻替溫頌打配合,「沒離婚也能吃蛋糕,隻要孩子過得幸福,你說是不?」
孫靜蘭說,「理是這個理兒。」
「謝謝師母。」
溫頌拿起酒杯輕碰一下,輕抿一口。
她放下酒杯,對面男人不緊不慢的沉冷嗓音響起,點評道:「有長進,能忍氣吞聲了不少。」
這句話,溫頌一點都不意外。
當年她結婚,商郁是沒同意的。
她當時迫切地想要逃離商家,哪裡聽得進去那麼多。何況,那會兒她確實覺得周聿川是個很好的選擇。
他不同意,她偏要嫁。
換來這麼頂眾所周知的大綠帽,他當然會笑話她了。
她網上那則澄清,能騙過去的隻有大眾,騙不了身邊人。都是長了眼睛的,誰還能分不清她和沈明棠的側臉。
「你教的好。」
溫頌反唇相譏,說完想離席走人,但又怕浪費師母辛苦做的一桌子菜,強行按捺著自己的脾氣。
江尋牧意外,「你們認識?」
「不熟。」
「何止是認識。」
溫頌與商郁,同一時間回答。
氣氛幾乎凝固。
商郁骨指分明的手指微曲,輕擊著高腳杯底,漫不經心地看著江尋牧,扯唇道:「我是她哥哥。」
溫頌心臟處似有什麼被點燃,她深吸一口氣,拚命地想壓住兇腔的憋悶,忍得眼尾都不由泛紅。
正欲說話時,餘承岸開口道:「尋牧,也吃得差不多了,你送小頌回家吧。」
「老師,師母……」
溫頌抱歉地看向孫靜蘭。
孫靜蘭輕拍她的後背,「乖啊,沒事,就聽你老師的。」
江尋牧詫異於溫頌和商郁的關係,但也知道也不是多問什麼場合,起身領著溫頌離開,「走吧,我送你回家。」
「謝謝尋牧哥。」
商郁眼眸幽深,聽見最後那個字,不動聲色地蹙起眉心,刺耳得很。
等他們走出家門,餘承岸才看向他,已然沒了適才的和氣,「要不是當年是你把小頌帶到我面前,讓我有了個這麼好的徒弟,今天這個家門,你進不來。」
「我知道你想必有你的難處,但小頌的不容易,你想過沒有?她一個女孩子,身上從來沒斷過活皿化瘀的葯,這就是你們商家乾的好事!」
孫靜蘭上了樓,給他們騰出談話的空間。
商郁動作微頓,偏頭看著院子的轎車漸行漸遠,淡淡收回視線,緊繃的下頷線緩緩鬆懈,開口時,嗓音已然涼薄至極。
「餘老,我今天來,是和您談合作的。」
「別的事,我不感興趣。」
-
車子匯入車流,市中心的車水馬龍逐漸驅散夜色的濃稠。
溫頌上車後就沒說過話,安靜地靠在座椅裡,眼都不眨地看著車窗外一幀幀掠過的街景。
認識四年多,她除了懂事明理,骨子裡也有一股旁人沒有的韌勁,像極了生命力旺盛的月見草,風吹雨打也能開出她的花兒。
可此時此刻,好像不太一樣。
她沒說話,但江尋牧隱約感受到了難過。
紅燈路口,他輕踩下剎車,「還好嗎?」
說實話,不太好。
商郁太雲淡風輕,好像過往那些事壓根沒有發生過,是她記仇、是她小氣,才被困在裡面出不來。
溫頌還是不習慣和人剖析自己的內心,唇角扯出笑,「還好的。」
「有事要記得說。」
江尋牧進退有度,沒再追問,隻不放心地提醒她,「小頌,和商郁硬碰硬,你會吃虧的。」
這是實打實的一句話。
溫頌隻覺得五味雜陳,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我知道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哪怕周聿川出軌,她都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但這件事上,她太容易失控。
回到家,和佟霧聊起這個,佟霧倒是想也沒想。
「你知道為什麼嗎?」
她把茶幾上的卷宗全部挪到一邊,一副參透萬事的表情,「因為你全身心信賴過商郁整整九年,而你對周聿川,一開始就隻是嘗試著去信賴,但他讓你失望了。」
「你還沒來得及全然交託,對方就拒不簽收。」
她喝了口美式,伸出食指晃了兩下,故弄玄虛後,才給出定論:「說到底,是情感上的沉沒成本不一樣。」
晚上洗澡後躺在床上,反覆想著佟霧的最後一句話。
-
雲頂私人會所。
雲頂與旁的會所不同,說是會員制,尋常有錢人卻進不來。
典型的政商名流聚集地。
走廊盡頭的包廂氣氛喧鬧,男女都有。
包廂內,坐了好幾個男男女女,岑野皺眉看向周聿川,「以前的事都不提了,你為了沈明棠打架,讓小溫頌去給你們倆擦屁股是不是瘋了?」
「這跟讓她在床邊遞套有什麼區別?她沒跟你鬧?」
「沒鬧。」
周聿川晃動著酒杯中的棕色液體,扯了下唇,「她隻問我能不能和明棠斷乾淨,她是我大嫂,我怎麼斷?」
「嘖,到底是大嫂還是什麼,你們自己心裡清楚。別哪天把小溫頌逼急了,和你離婚。」岑野說。
她性子一向是溫順識大體,也隻有醫院那次氣昏了頭才會給沈明棠一瓶子。
周聿川搖頭,「她不會的。」
死心塌地這麼多年,不可能不哭不鬧,上來就離婚。
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情是一回事,對他的做法嗤之以鼻是一回事,岑野忍不住說:「別仗著人家沒娘家撐腰,就這麼欺負人。再怎麼說,她也是郁哥養大的。」
一旁在牌桌上的朋友,悠悠哉哉地插進話題,「她和郁哥都鬧掰這麼多年了,郁哥不見得會管。」
「她和我鬧掰了?」
隻見包廂門突然被推開,商郁單手抄兜倚在門口,耷拉著的眉眼透著漫不經心,「是她和你說的,還有我和你說的?」
語調染著幾分戾氣。
被問話的人看過去,一個激靈站起來,牌也顧不上打了。
「商、商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