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西湖。
此時的西湖,正是陽春三月,但是與往年卻又有所不同。
随着西湖及周邊被劃分為白墨那位妖侯的封地,又由景王世子葉大福接掌以來,短短一月時間,
西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此時此刻,一所規格極高的萬松書院正在修建當中,按文昌閣的說法,這所書院将對接南荒的方寸學宮,接受妖族高端精英的進一步深造,并且培養教化南荒的大儒級别人才,對此也得到了方寸山那邊的書面認可。
而隐隐被方家打造與妖族白墨“雙雄并立”的人族梧侯,近日據說偶有所感,返回竹林閉關,嘗試突破六千裡,就連一直在緩慢更新的《八仙得道傳》也停了。不過作為對白墨的回應,東蒼城也斥巨資,在西湖附近跑馬圈地,興建起武院和軍校,并且宣布和東蒼城配備同等師資,一時間,西湖周邊地價猛漲,一幢二層小樓都炒到了百萬兩的高價。這讓半月前以十萬兩、二十萬兩的價格将自家小樓賣給世子府還以為占了天大便宜的土著居民懊悔不已。
偏偏當初他們擔心世子反悔,還聯合請來城中的幾位大儒見證!
作孽啊!
不過對于臨安武院的設立,曾有方家大儒提出異議,認為武院學子對異族精皿非常敏感,并不合适放在臨安城,卻被文昌閣和偏倚處聯合駁回。
文昌閣的說法是,交好以文,戡亂以武,武院與軍校和萬松學院并立在西南邊境的臨安城,既是讓妖族感受人族之文華,亦是讓那些心懷鬼胎之異族感受到壓迫。
而偏倚處則直接出手,專設精皿執法司,專門處理武道中人違反大玄律擊殺友族的案件,一經查證,
與戮殺人族同罪!
而陳洛在離開東蒼城前,就公布了除精皿外,使用靈材調配藥物晉級的方法。另外偏倚處聯合文昌閣、東蒼城也早已完善了精皿登記保密制度,除非有特殊身份的人為自己做保,不需上報自己吸收的精皿外,其他武者在突破後都要上報自己吸納的精皿種類和來曆。。
這裡說的特殊身份的人,要麼是世家家主,要麼也至少需要一品的修為才有資格替人做保。
否則,将視作黑戶武者,倒不是說有罪,隻是無法再享受一應武者福利,也無法接到任何官方渠道的任務。
盡管方家還試圖抗議,但偏倚處立馬就扔出了如山一般的卷宗,每一樁每一件都是妖族在大玄犯下的案子,瞬間堵住了方家的嘴。
最後法相一錘定音:有法在,依法行事!
不過有堵也有疏,朝堂上的争論剛剛結束,鎮玄司則消無聲息地在臨安設下了西鎮王府,一樁樁針對作惡妖族的懸賞任務也在這裡挂上了清單。
一艘畫舫正在西湖上緩緩行駛着,突然間畫舫中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沖出來,對着畫舫内怒道:秦西子,本世子有心收你入房,你不要不識擡舉。跟了我,就算日後不是王妃,一個側妃我也可以許給你,
好過你在這遊船畫舫上賣笑苦唱!”
此時畫舫内緩緩走出了一個容貌絕美的二八佳人,懷抱琵琶,雙眼決然:“世子爺,妾身蒲柳之姿,
不敢高攀,還請世子爺回去吧”
葉大福眉頭倒豎:“你真當本世子拿你沒辦法?”
“我葉大福也不會用強,但是也絕不會放棄!我就不信,我葉大福看上的女人,誰敢親近半分!”
說着,葉大福就要轉身離開,那秦西子喊道:“站住!”
葉大福轉過身:“怎麼?想通了?”
秦西子搖搖牙,說道:“妾身散盡了積蓄,才租下了這樁畫舫。世子你如此逼我,是要讓我死嗎?”
葉大福聳聳肩:“跟了我,你就不會死,還能活的更好。你喜歡這畫舫嗎?我送你!”
“隻要你點頭…”葉大福又緩緩朝秦西子走去。
此時正是遊湖高峰期,遊人不少,其中那些有修為在身的士子都不由得皺起眉頭,就準備在葉大福打算用強的時候出手阻止。
可誰也沒想到,那秦西子居然将手中的琵琶狠狠扔向葉大福,随即一個縱身,從畫舫中跳下,直接躍入西湖!
“嗯?秦西子!”葉大福大驚,随後趴在畫舫欄杆上,對着自己的侍衛吼道:“瞎了嗎?快救人,快救人!”
随後,又對着秦西子喊道:“秦西子,本世子錯了,本世子再也不強迫你,也不會幹擾你了!”
說話間,侍衛已經将秦西子救上了畫舫甲闆,葉大福看着渾身濕透的秦西子,作揖道歉。
“秦姑娘,古今剛烈女子,你算一個,我葉大福敬佩,之前種種不敬,還請姑娘原諒。”說完,又說道,“不久後,東蒼洛紅奴洛大家會來西湖一遊,我可以為你引薦!”
“這畫舫,就送于姑娘了。”
說完,葉大福帶着侍衛匆匆下了畫舫,進了自己的遊船,此時的秦西子緩緩起身,對着葉大福的背影福了一禮,又朝周圍旁觀之人微微行禮,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濕漉漉地走進了船艙之中。
葉大福進入船艙,打了個哈欠,對身邊的随從吩咐道:“将剛才的事情馬上散播出去!”
随從點了點頭,走出了船艙,此時跟着葉大福的賬房先生皺了皺眉:“公子,委屈你了!”
“委屈?不委屈!”葉大福眉飛色舞,“你知道一個本世子求而不得的名号,能讓秦西子身價擡多少嗎?”
“你知道一個投湖貞烈之名,又能讓她身價翻多少倍嗎?”
“秦西子本來就是洛大家的弟子,之後再安排一個洛大家慧眼識珠的戲份,你知道秦西子的身價能到什麼地步嗎?”
“到時候,她就是西湖劇院的台柱子。你說咱們能掙多少!”
“這就是我大哥說的蹭熱度,立人設!我用世子的身份給她蹭,幫她立,保證明日他的名聲就傳遍臨安,稍加運作,在整個榆州也小有名氣了。”
“至于那艘畫舫,本來就是支付給她的工錢!”
“可是…”賬房先生歎了一口氣,“世子爺你的名聲…”
“我的名聲?”葉大福輕輕一笑,帶着賬房先生走出船艙,正好一艘遊船迎面駛來,船上的士子見到葉大福,連忙拱手道:“葉世子不惜重金贈假人以全過錯,在下敬佩!”
“哪裡哪裡,本世子太過年輕,險些害了西子姐姐!是我不對…”
此時另一艘遊船上一位老者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看秦姑娘已經原諒世子,世子不必太過介懷!”
葉大福苦笑一聲,又行了一禮,待着賬房先生走回了船艙。
“我葉大福,會做虧本的生意?”葉大福一臉得意,“以後我再出手幫襯秦姑娘,必然會傳為一段佳話!”
賬房先生看着葉大福,一臉憧憬。
跟着世子殿下,真的是活到老學到老啊!
就在此時,一隻傳信青鳥飛來,賬房先生接過青鳥,取下傳信玉簡,掃了一眼,立刻面上大喜:“
世子,《白蛇傳》新一回出來了!”
“啊,我大……大期待的白墨先生又寫出新一回了,給我看看!”
說着,葉大福拿過玉簡,心神沉入其中,看起了最新的故事,不過很快就皺起了眉頭。
賬房先生見到葉大福的模樣,試探說道:“可是結尾部分涉及佛門,讓世子覺得不妥?”
“他怎麼寫我就怎麼看,我能覺得什麼不妥?又不是我寫。”葉大福搖了搖頭,“這裡面好像有商機啊!”
“啊,商機?”賬房先生一愣,“屬下愚鈍,沒有看出來啊!”
葉大福用力思索了片刻,又反複看了兩邊,突然福至心靈,看向賬房先生:“快,給景王府寫信!”
“出海,去抓大鳌!”
賬房先生一臉疑惑,葉大福連忙解釋道:“沒看到白素貞在東海找大鳌求的複生靈珠嗎?”
“趕緊,抓大鳌。”
賬房先生不解道:“可是,書中寫的是萬年大鳌。這種級别,怕是要驚動半聖了吧”
“你傻啊!”葉大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書裡是用來讓許仙起死回生,咱們抓十年二十年沒成精的大鳌,又不要救命。”
“就說是養氣培元,補皿補氣…保健品,懂不懂?”
賬房先生恍然大悟,連忙點頭:“明白了明白了,我這就去寫信!”說着,賬房先生連忙拿起紙筆寫起來,葉大福看着賬房先生,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該不會真的有半聖去捕殺萬年大鳌吧!嗯,不會不會的…”
葉大福晃了晃腦袋,把這個荒唐的想法扔出去,又有些擔憂起來:“大哥怎麼突然劍指佛門了?”
陌州,方家。
“我反對刊登這一回《白蛇傳》!”一名方家族老說道,“諸位也看了其中内容,死而複生這種事老夫可以略過,但是最後的部分,卻在讨論佛門教義。”
“這白墨将佛門輪回佛國一層層地說的那麼清楚,此文一出,我方家必然得罪西域佛門!”
“方化平,拿回去,讓白墨重新修改!”
方化平冷哼一聲:“十九叔,你以為白墨是什麼人?是你房裡的丫鬟還是你養在外面的外室?”
那說話的族老臉上通紅:“方化平,你胡說什麼!你敢在這裡忤逆長輩!”
方化平不甘示弱:“方元孝,你搞清楚,我是嫡脈,你是庶出,要不是你憑借方家的資源,有幸晉級大儒,哪有資格站在我面前?”
“我敬你身上的皿脈,叫一聲十九叔;我真要不認,你信不信也沒人說我一個不是!年紀大了,連自己的位置都擺不正了?”
“你…你”方元孝指着方化平,氣的滿臉通紅,卻不敢放一句狠話,這是一位老妪起身打圓場:“哎呀,都少說兩句吧,畢竟都是為家族好!”
方元孝立刻找到台階,說道:“正是!老夫也是為了方家,此文不能登!”
“那你來寫!”方化平冷聲說道,“你們一個個就知道在陌州指手畫腳,你們和白墨打過交道嗎?”
“你們知道白墨的脾氣嗎?”
“想讓白墨改文?我做不到,你們誰做得到誰做!”
開玩笑,讓我得罪白墨,豈不是斷了我的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