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多久,外間晝夜更替了數個輪回。
忽然,一道清亮歡快地大笑聲穿透洞府通道,直抵蹲伏的雌雄麒麟處。
張宗嗣緩緩睜開雙眼,眼中似有一道欣慰喜色,旋即轉瞬即逝。
此刻在司馬元識海‘紫宮’穴内,一道金燦符箓正懸浮在空,同時一枚尺許青碧殘劍正歡快環繞,如同遊子歸家、稚子繞膝邀寵。
符箓之内那道劍意似有些不耐煩,輕吟一聲,問仙劍跳動飛旋的身影戛然而止,一動不動地停滞在空中。
洞府之中,司馬元吐息松氣,臉上露出欣喜與振奮之色,好半響方才恢複平靜。
此刻其精神猶勝先前數十倍,他肅然起身,沉聲拜謝道,
“多謝師祖再造之恩”。
話音剛落,一道無可匹敵的磅礴意識倏忽降臨,仿若千鈞重壓将司馬元偏瘦身軀壓得咔咔作響,似有筋骨斷裂與錯位之聲響起。
司馬元神色一驚,但不敢亂動,隻能咬牙苦撐。
嘭嘭聲不斷響起,傳入司馬元腦海,他當即臉色大變。
本是飽滿地精神轟然倒塌,氣息更是如堕深淵地底,挺拔傲然地身軀如同一下子抽掉了精氣神,變得萎靡虛弱。
司馬元堕境了,直接從煉氣第九層‘靈海境’,被堕至煉氣二層‘吸氣境’。
數年苦修盡皆化為烏有,絲毫不剩。
就連此刻的煉氣二層都搖搖欲墜,堕境在即。
他一臉不敢置信,聲音沙啞,澀聲道,“師祖,這是何意?”
陰影存在冷哼一聲,似不屑回答,更似懶得解釋。
唯留下一道冷淡話語,“今後你就在此閉關,提升修為、感悟‘劍符’,劍氣不出,就不要出去丢人現眼了。”
雌雄石麒麟處,張宗嗣似聽到囑咐,當即躬身一拜後,頭也不回地向洞外走去。
司馬元傻眼懵神,正張皇失措。
他臉上露出陰晴不定之色,不解、不甘乃至怨恨之色交加,似有煞氣彌漫開來,全身戒備、如臨大敵。
他默默感悟體内‘紫宮穴’那枚懸浮的符箓之後,臉上似呈現出若有所思之意。
忽然,他心領神會,虔誠拜謝,一臉敬服地恭聲,“弟子明白了,多謝師祖教誨”。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他須重鑄修為,打散重來!
随後司馬元便如坐枯禅般,沉寂悟劍。
洞中無日月,世上已千年。
在司馬元閉關麒麟崖後,紫霄派有數件大事發生,如紫霄峰新設天劍閣,下轄靈劍樓、禦劍堂與煉劍司,以便拱衛紫霄峰,行守禦之責。
令紫霄峰長老梁芮暫領聖劍副閣主之位,輔助天劍閣主趙孟敬督管劍閣事宜,并令掌門親傳李道玄執掌禦劍堂副堂。
谕令下達當日,靈陣峰率先提議在主峰設立靈陣閣,并自領閣主之位,随後數日仙符峰、神丹峰、寶器峰等諸峰緊随其後,紛紛效仿。
此舉在宗内無疑掀起陣陣風波暗流,尤其是往日隸屬于劍峰的劍崖與劍池聖地盡皆被主峰弟子占滿。
而當其餘諸峰看戲之際,原神丹峰峰主曹骐骥自願外派,鎮守宗門西南别院靈虛院,然此議暫被掌門駁回,以為宗門煉就靈丹兩千而作為将功補過;同時貶谪原紫金院院主裴筠潇為靈劍樓執事,以示懲戒,并正式擢升紫霄派新真傳袁承陌為紫金院主。
司馬元默默握符感悟,身側張宗嗣輕聲訴說着數月來的宗内變故。
他擡眼看了下洞府中央的師祖,見其并無反感之意,沉吟少許後,問道,“不知我劍峰如何應對的?”
張宗嗣眼斂稍垂,“師尊并無任何谕令傳下,但數日前劍閣那位擢升三師姐代掌劍氣樓,讓沈師妹輔助;為兄則協助神丹峰羅道坐鎮靈劍樓。”
他瞥了眼司馬元後,輕聲道,“那位掌門還提議由你暫掌禦劍堂,并煉劍房副堂主劉猛遷至紫霄峰煉劍司副司,協助主峰煉劍。”
“不過此提議師尊并未完全接受,僅将煉劍劉猛送至主峰煉劍司。”
司馬元先是皺眉沉思,繼而霍然擡首看向張宗嗣的目光似有疑惑、不甘與驚疑,
“師兄,劍閣那位是要将主峰設立的天劍閣作為兩方鬥法之所?”
張宗嗣擺了擺手,“徐副閣主如何謀劃,師兄也無法知曉。”
司馬元皺眉道,“主峰把控天劍閣正副閣主之位、大權在握,我劍峰即便能在靈劍樓、禦劍堂與煉劍司見縫插針又如何,這與大局并無益處,那位不會看不到這一點。莫非其中還有其餘之意?”
張宗嗣直視司馬元言道,“不管外間如何風雲變幻,師弟你當務之急還是提升實力。”
司馬元神色一怔,旋即默默點頭,若無築基實力,操心再多也不過杞人憂天。
再說天塌了自有高個子頂着。
他看了眼懸空陰影,輕聲道,“而今師弟我暫困此地,一時無法解脫,倒是有勞師兄為師弟解惑了。”
張宗嗣向着洞府上空那處懸空存在躬身後,便向外走去,“師兄尚有雜事在身,就不陪師弟了。”
司馬元謝道,“師兄慢走,恕師弟無法遠送。”
張宗嗣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
司馬元看着其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劍閣那兩位與主峰上那位掌門的關系似乎頗有些微妙。
疑似‘欲拒還迎’?
司馬元沉思少許後卻不得其解,搖了搖頭後便收回心神。
他内視己身,而今距離當日獲取‘劍符’已有一年有餘。
期間張宗嗣來過數回,就如這般給司馬元傳遞宗門現狀與變故。
那位掌門親傳李道玄天資聰穎,入道不過六年有餘便率先邁入築基大境,一時之間震驚紫霄上下,盡皆贊歎掌門之目光如炬、慧眼識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