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天的夜色裡,整座商洛城顯得有些煩躁不安,先前的靜谧被城裡的禁軍徹底打破。
禁軍手裡的火把似是要點燃整個夜空,冷面手裡的長槍别在背後,拖拽着地上的青磚發出“呲呲”的聲響,一條起落暗明的火花在袍子身後乍起。
先前在地下城與冷面交手,子衿總有一種内力耗盡,青黃不接被榨幹的感覺,此刻又聽到那熟悉的長槍拖拽之聲,子衿反而有些無所畏懼了。
雙方相距不過十步之遙時,冷面突然停了下來,然後長槍一指,厲聲喝道:“你們三個,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那聲音劃過夜空時,竟憑空産生一種空靈的回音,瓊瑤被吓得躲進秋娘的懷裡,那日秋娘在染坊被冷面強行帶走,當時小女孩被藏在夾層裡,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
子衿沒有接話,他知道此時若是應聲必會暴露無遺,可他一時也想不到應對的辦法。
見他們沒有反應,冷面再次大聲喝道:“你們三個,把頭轉過來。”
瓊瑤被吓得瑟瑟發抖,秋娘雖無所畏懼生死,可她又怕女兒受到傷害,因此現在對她來說,生死成了一種煎熬。
子衿突然想到了丹田裡的常仙子,他輕輕敲了一下肚子,輕聲道:“喂,仙子,你在嗎?現在該怎麼辦呀?”
“行了,别敲了,我看着呢。”常仙子的聲音突然在他的腦海裡響起,“這種情況下還能怎麼辦?硬拼咯!”
“哦!”子衿有一種問了等于白問的感覺。
下一刻,他突然轉過身,冷瞥了一眼冷面,淡聲道:“有能耐的咱倆單打獨鬥,不要傷及無辜。”
“是你!”冷面先是一驚,随後便狂笑道:“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我還正愁沒找不到你們呢。”
說着,他長槍一偏,指向子衿的身旁,聲音似鬼魅般咆哮道:“秋娘,我說過,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的,乖乖跟我回去吧!”
那日蘇掩他倆設計故意讓子衿救走秋娘,他斷定隻要找到信奈之人,秋娘就會把秘訣和盤托出,到時候他們就來個甕中捉鼈,坐收漁利。
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派出的高手剛跟随至染坊内院時,秋娘同子衿便憑空消失不見了。
他正愁這事兒沒法同蘇掩交代呢!而現在,倆人又原模原樣的站在了他的眼前,這不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嘛!
就在秋娘緩緩轉過身時,冷面又哈哈大笑了起來,“看來,這是上天要賜給我這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呀!”
此刻的冷面,仗着身後的禁軍,已經狂到沒邊了,子衿卻當頭一棒,給他澆了一盆冷水,“我實在想象不到,一個手下敗将,竟會如此驕傲?”
“你……”冷面當即止住了笑聲,氣得滿臉通紅,似是烈酒澆透了五髒六腑。
子衿接着諷刺道:“我要是你,幹脆逮根頭發把自己勒死算了,還站在這耍什麼威風,你可真夠厚顔無恥的!”
當然了,這并不是子衿自己想到的,而是常仙子暗中教他用激将法激怒冷面與他單挑,好讓秋娘有脫身的機會去朝廷搬救兵。
果然,冷面真的中了子衿的計,當子衿話音剛落地的時候,冷面就氣得暴跳如雷,他長槍一揮,怒道:“上次大意了,讓你小子僥幸占了點便宜,你還真以為自己行了,是吧?”
“呵!”子衿冷笑道:“行與不行,不是要試過才知道嗎?不服咱倆公正的打一場,我要是輸了,任憑你處置。”
“好!”冷面已經迫不及待了,他的眸子裡泛出冰冷的光,斜視道:“小子,這回可沒上次那麼走運了。”
說着,他一甩袍子,後撤兩步大喝道:“通通退下,這是我與他的單打獨鬥,生死由命,誰也不許插手。”
“是!”一道嘹亮的應喝之聲響徹夜空,随後那條“火龍”便搖曳着退到了冷面身後。
禁軍退卻以後,距離城牆不過數丈的中間留出一塊很大的空地。空地上鋪滿了歲月浸透的青磚,青磚的縫隙之間隐隐有苔藓冒出,在灰暗的月光下似一潭死水。
秋娘帶着瓊瑤站到一旁後,子衿的手突然顫抖了兩下,随後那承影劍似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召喚,居然憑空捏出。
冷面長槍一橫,捏在手心裡旋轉數圈後,暴喝一聲,“來吧!小子,明年的今夜就是你的祭日。”
話音剛落地,長槍便已經飚至子衿的眼前,他剛一擡頭,那槍尖恰好撩中了他的發絲,青絲落地的那一刻,子衿也揮劍格擋住了這一擊。
冷面的槍尖抵在子衿的劍身上,寒芒憑空掠起,竟推着滑行到了城牆下方才止住,隻聽得“轟隆”一聲脆響,子衿的後背便承受了幾塊城牆碎磚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