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時分,李玄都與秦素一起離開觀海樓,此時陸雁冰、谷玉笙、李如意等人已經等在樓下,接下來,一行人要從另一條山路離開仙台頂,然後乘船出海。
見到秦素之後,陸雁冰不斷擠眉弄眼,秦素隻能假裝沒有看見。
谷玉笙則是似笑非笑地瞥了兩人一眼,讓秦素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倒是李玄都,面不改色,全然看不出半分異樣。
觀海樓的一面是峭壁,一面是較為平緩的山路。李玄都和秦素便是從較為平緩的山路登山,另一條山路便是依托峭壁修建,異常險峻,隻容一人緊貼崖壁攀沿鐵鍊行走,一個不慎跌落下去,便是粉身碎骨的結局。不過一行人都是境界修為高絕之人,走這條山路倒也不算難事。在這條山路的盡頭是一處從崖壁上向外凸出的天然平台,平台上有一隻大吊籃,足夠十餘人同時站立其中。另有絞盤鐵鎖,與吊籃連接,可以将吊籃徐徐降下。
一行人步入吊籃之中,早已守候在此地清微宗弟子開始轉動絞盤,使得吊籃不斷下降。
李玄都低頭望去,隻見腳下一片雲霧茫茫,什麼也看不到,再擡頭看,隻能隐約看到觀海樓的樓頂,左右兩旁有缭繞雲氣。如此再有片刻,隻剩下光秃秃的崖壁,就連觀海樓也看不到了。
過了良久,吊籃觸地,一行人已經來到崖底。崖底是一片海灘,修築有一座簡單碼頭,在不遠處的海面上已經停靠了一艘大船,另有小船等候在碼頭附近。
在谷玉笙的引領下,一行人從碼頭登上小船,然後小船駛向大船,最終來到大船之上。
大船向望仙台駛去,秦素這才發現,除了他們所在的這艘大船之外,還有許多相差無幾的大船從其他方向陸續駛來,不由好奇問道:“怎麼這麼多人?”
李玄都解釋道:“此戰已經鬧得滿城風雨,自然少不了好事的觀戰之人。這次乘船出海,就是要讓你們有個立足之地,否則我和小六子在望仙台上交手,你們在海水裡泡着?”
秦素輕輕拍了他一下,小聲道:“讨厭。”
李玄都擡頭望向登仙台,那裡有兩個名字,既是叫“望仙台”,也叫做“登仙台”,能立地飛升之人,或是有望飛升之人,自然就是登仙台,若是此生無望長生之人,可望不可即,自然就是望仙台了。
李玄都習慣于稱其為“望仙台”,輕聲道:“這也是小六子心心念念的事情,他為什麼要把我當作踏腳石?還不是想着所謂的六先生黨。如果沒有這些人觀戰,做個見證,他就算赢了我也沒什麼意思。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他如何能甘心?”
李玄都的這番話沒有故意瞞着谷玉笙,谷玉笙轉過頭來看着李玄都,輕聲道:“四叔看得透徹,這位六叔志向遠大,恐怕不僅僅是想把四叔當作踏腳石,就是明心,也是他的眼中之釘。”
李玄都淡笑道:“如此說來,我與三嫂是道同可謀了。”
谷玉笙微笑道:“預祝四叔功成,重現當年紫府劍仙的風采。”
說話間,望仙台已經遙遙可望。
李玄都腳尖一點,向前飄出,立在船頭之上,仰頭望去。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也出現在望仙台的邊緣,低頭望來。
兩人一高一下,遙遙對視。
李玄都從“十八樓”中先取出“人間世”,佩于腰間。然後取出自己的新劍,劍尖向下,以手心按住劍首。
望仙台上的李太一張開雙手,兩柄短劍自行躍入掌中,正是“潛龍”和“在淵”。
一瞬之間,劍拔弩張。
所有的大船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呈一個環形,圍繞望仙台止步不前。
原本在船艙中的各路來客紛紛離開船艙,各自立在船頭甲闆之上,其中就有靈寶齋的那位老掌櫃,他姓張名承軒,江湖散人出身,年輕時候的運氣不錯,各種機緣巧合之下,一路跌跌撞撞踏足天人境,在江湖上厮混多年,攢下了一副不小的家當,後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在山市開了一家靈寶齋,平日裡與東華宗的宗主關系不錯,此次他便是跟随東華宗的樓船一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