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繡裳和上官莞先後出手之後,儒道兩家的天人境大宗師們紛紛出手,隻是他們的戰場并不局限于這段城牆,有些甚至已經從城外打到了城内,除了有大陣護衛的宮城暫時無人敢去之外,其他地方都有激鬥的身影。
帝京内城有一座寶塔,名為“慈恩塔”,塔分七層,以四方樓閣式建造,高二十餘丈,立于塔頂,可俯瞰小半個帝京城。此地從來都是文人墨客偏愛之地,其中留有詩篇數百,以“塔勢如湧出,孤高聳天宮。登臨出世界,磴道盤虛空。突兀壓神州,峥嵘如鬼工。四角礙白日,七層摩蒼穹。”一詩奪魁。
此時慈恩塔紅光大盛,曆代文人墨客題寫的各色詩篇如同道門符箓一般,綻放出耀眼光芒,使得慈恩塔仿佛是一塊被燒紅的烙鐵。
緊接着塔頂上方天色驟然黯淡,有黑雲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其中天雷遊走,時隐時現。
背負紫青雙劍的張鸾山出現在黑雲上方,大袖飄飄,衣衫獵獵,頭頂隐隐有慶雲生出,周身雲霞環繞,臉上寶光隐隐,仿佛呼風喚雨的雷部天君降臨人間,居高臨下地望向下方的慈恩塔。
張鸾山可以看出這方寶塔的玄妙所在,曆代大儒名士不斷在塔中留下墨寶,其中凝聚有浩然之氣,就好似道門真人不斷畫符加持,數百年的積累之下,使得這座原本普通的磚塔有了種種神異之處。此時一位儒門高人坐鎮其中,便可激發此塔中孕育的浩大氣機,使得此塔成為一座堡壘,進可攻而退可守。
“原來是大天師到了。”塔頂出現出一道虛影,看身形相貌,正是天心學宮大祭酒楊松。
楊松其人,李玄都等人并不熟悉,因為他很少露面,就是上次栖霞山一戰,他也不曾現身,直到此時才來到帝京城中。不過因為大真人府和天心學宮同處江南的緣故,張鸾山與楊松還是有過幾面之緣,對于這位大祭酒略知一二。
張鸾山緩緩開口道:“大祭酒又何苦來蹚這潭渾水?天下大勢,不過‘興衰’二字,早有定數,儒門自理學聖人中興以來,至今已有四百餘年,天下間豈有長盛不衰之道理?”
楊松淡然道:“無關道理,隻因職責所在。”
張鸾山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楊松的身影淡去不見,慈恩塔表面的流轉紅光開始向塔頂彙聚,轉眼間赤紅光芒已經溢出塔尖,彙成一線赤光直沖頭頂的黑雲。
張鸾山腳下的黑雲轟然震動,以赤光為中心開始緩緩轉動起來,片刻之後便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其中既有雷霆湧動,也有紅色流光縱橫交織,兩者厮殺不休。
張鸾山布下的黑雲并非虛張聲勢,而是正一宗的“雷池大陣”,可以更省力地使用雷法。就好似白龍樓船在海上的威力與在陸地的威力大不相同,歸根究底在于“地利”二字。
楊松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先要破去張鸾山的“雷池大陣”。
張鸾山不再留手,一揮袍袖,運轉“五雷天心正法”,催動雷池。
一道驚雷蜿蜒而落,轟然砸在慈恩塔的塔頂上,電光流轉,慈恩塔毫發無傷。
下一刻,又有五道天雷從天而降,齊齊落在慈恩塔上,塔身表面盡是雷光,慈恩塔的四方檐角分别挂有銅鈴,這一刻銅鈴無風自動,随着銅鈴聲響,天空中的黑色鉛雲仿佛受到了影響,開始劇烈翻滾起來,其中雷霆更是有失控迹象。
張鸾山一揮袍袖,“天師印”飛出,定住“雷池大陣”,驅散黑雲中的殘餘赤光,然後雷池之中開始有道道雷電從天而落,如同疾風驟雨,盡數轟在慈恩塔的表面。
慈恩塔的表面湧現出一層紅光,任憑天雷轟鳴,巍然不動。
張鸾山從雷池上方降落至雷池下方,舉起右臂。
上方“雷池大陣”随之降下三十六道雷霆,盡數彙聚于張鸾山的右手上。
張鸾山一手按下,所有雷霆随之彙聚成一條雷龍,降落人間。
雷龍纏繞于慈恩塔之上,呈蟒蛇絞殺之勢。
慈恩塔表面附着的紅光在短短幾息時間内已是顯現出些許裂紋。
塔内的楊松一揮袍袖,塔内所有題寫于牆壁上的詩文悉數脫離本來位置,顯化于塔外牆壁之上。
慈恩塔再次赤光大盛,浸透雷龍,使得以絞殺之勢纏繞在塔身上的雷龍緩緩煙消雲散。
張鸾山臉色略顯凝重,拔出背後所負“紫霞”,一劍指天,整個天幕開始逐漸轉紫,很快整個天幕變成一片深紫色,好似一方倒扣的紫湖,這方紫色湖泊還在不斷下壓,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觸手可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