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對身旁的小丫頭說道:“這位就是玄女宗的羽衣使玉清甯,你可以稱呼為玉師姐。”
小丫頭望向女子的眼神立時有些變了,畢恭畢敬道:“玉師姐。”
女子雖然目盲不能視物,但是自有聽音辨位的手段,轉頭“望”向小丫頭,微笑道:“也許再過不久,就要把這個‘玉’字去掉了。”
小丫頭讷讷不言,偷偷以“天眼通”望向玉清甯的體内,隻見其中有一方大湖,煙波浩渺,水氣蒸騰,風起之時,竟是不能吹散濃霧,像極了傳說中的雲夢大澤,隻是這方大湖此時有幹涸迹象,有些地方水波退去,露出了湖底的沼澤。
李玄都同樣看出了玉清甯此時的境界,恍然道:“原來在太平客棧的時候,是你故意讓我。”
玉清甯又是“望”了避開小丫頭,輕聲道:“早知後來之事,我便不讓你了,若不是你我相争,也不至于讓那青鸾衛鑽了空子。”
說到這兒,兩人盡皆沉默無言。
在這件事上,青鸾衛固然罪大惡極,可他們也有對不住周淑甯的地方。
小丫頭臉色黯然,低着頭讓人看不清神情。
沉默片刻之後,李玄都望向玉清甯手中所持的“太九傘”,問道:“何故晴日撐傘?”
玉清甯道:“想必紫府知曉我們玄女宗的根祗,少陰入老陰,老陰生少陽,少陽化玉陽,玉陽歸玉陰,我練功行至關鍵時刻,體内五氣已是至陰卻還未返陽,陰陽失衡,故而見不得日光,這也是我長年帶傘的緣故。”
李玄都點頭道:“原來如此。”
三人并肩而行,李玄都走在中間,左邊是撐傘的玉清甯,右邊是小丫頭,倒有些一家三口的意思了。
李玄都問道:“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太陰屍之事,女菀可曾耳聞?”
玉清甯點頭道:“确有所耳聞。”
李玄都又問道:“那女菀為何沒有與顔玄機和蘇霭筠他們同去伏魔?”
玉清甯淡然道:“玄女宗修的是自身,不是天下蒼生,這種事情便交由正一宗和慈航宗去做,再者說了,我如今不過是區區先天境修為,‘九天玄音’還未修複,去了也是無用,倒不如不去。”
說到這兒,她微微一頓,問道:“對了,紫府的‘人間世’如何了?”
李玄都輕拍一下腰間所懸的“人間世”,略有遲疑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不過與先前卻是有些不一樣了,其中又融彙了另外兩股劍氣,利弊參半。好處是威力更甚從前,壞處是駕馭起來也愈發艱難,以我如今先天境可見昆侖的修為,駕馭起來仍舊極為吃力,而且負擔極重,就像是一個少年揮舞幾十斤的鐵槍,就算當時無恙,事後也要覺得雙臂酸麻腫痛,而且一個不慎,還要砸傷自己。”
法寶秘術,從來都是江湖中人秘而不宣的東西,生怕被别人知道了去,日後争鬥時反罹其禍,李玄都說得如此詳細,已是坦誠布公,極有誠意。
玉清甯臉上有了一抹淺淡笑意,問道:“既然‘人間世’不能随意動用,那紫府除了袖中飛劍之外,還有什麼兵器防身?”
李玄都答道:“幸而得了朋友所贈的一把‘冷美人’,以我現在的修為而言,可謂是恰到好處。”
“倒是要恭喜紫府了,都說雙福齊至,今日我也錦上添花一回。”玉清甯從持傘之手的袖中取出一方玉盒,道:“這裡面有一張‘五炁真丹’的丹方,還有我從帝女峰上取來的玉髓,是修補境界的良藥,當年我們雙雙墜境,我之所以能快你一步,皆是仰賴此物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