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怎麼樣?你想讓我當還鄉團報仇啊?我不是那樣的人,也不做那樣的事。當然,也用不着。”劉成家苦笑,“我父親到處貼紙飛飛,但是在學校教學工作一直還行,教研組長比他還早退休,他退休的時候,我都已經是副縣長了,算是大權在握,教研組長已經早就向我父親賠禮道歉,兩人化敵為友,經常在一起讨論工作,切磋詩文書畫,我還能怎麼樣?你上到一個層次後,以前的那些人和事,在你心裡,真的就那麼不重要了。”
——葉三省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比如他曾經頭疼不已,憤怒不已的臨江鎮那些人和事,門小文,劉學文,李洪鋒,包括潘濤潘波,現在哪裡還在他的考慮之中。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家哥你對義鋼怎麼看?”
“你這問話有些像周書紀了。你能夠進入狀态,很好。”劉成家颌首贊道:“你一開始就在文化工作,文化縣為什麼叫文化,有很多種說法,不可考證,各有依據,但是‘貢城才子江城官,文化名人義雙錢’的說法流傳了幾百年,文化縣出過好些名人,包括現在文化界演藝圈體育界,都有很多全國著名的人物,但是義雙呢,一直都出大戶,有錢人,以前産鹽,鑄鐵,鑄鐵是因為有煤礦,現在呢,就是因為小煤礦多,一個煤礦就是一個億萬富翁加十來個小康家庭,你說徐猛在義雙這麼多年,再怎麼受人尊重,權力滔天,可是看着身邊那些跟他提鞋都不配的,連他手下的手下都要跪着巴結的小煤礦老闆,個個穿金戴銀,豪車女人,你說他心裡如何平衡?所以,任何人都看得出也想得到,他要改制,進而管理層收購,小葉你想問的是市裡應該怎麼應對吧?”
“是的。我感覺周書紀對這個項目非常重視。”
“當然重視。義鋼是我市排第一的國企,一舉一動其它企業都盯着,現在管理層心思活躍,意圖改制,遲早市裡要面對,要拿一個章程。當然,義鋼改制不僅是我們江城市的事,也是省裡的大事,最後還要高層拿主意,但是第一步,還是要我們市裡拿意見,做方案。”劉成家說,“我的意見呢,以前不太明确,這兩天江城算是風雲變幻吧,不是指你老弟,是指中央調查組來,指周書紀聽從了我的意見,明确準備跟馬市長緩和關系,連成共識,那我就從共識開始,我覺得首先市裡跟義鋼不能對抗,要首先取得共識。畢竟,一旦對抗就可能是兩敗俱傷,義鋼管理層一旦覺得市裡為難,否決和強硬,他們就會破釜沉舟,釜底抽薪,弄出另外的事,義鋼很可能就毀了,這樣的話,我們江城損失巨大,至少一個重要的稅收企業搞沒了。當然,周書紀和馬市長可能不會很在乎,但做為本土派的代表,我劉成家在乎。”
“所以家哥是希望滿足義鋼管理層的意願,進行改制?”葉三省問。
“我認為改制勢在必行。目前的狀況,義鋼管理層肯定不會滿足僅僅拿月薪年薪了,他們希望獲得更多,——我認為這是正當的要求。”劉成家沒有含糊,明确回答,“解決義鋼問題,首先得明确這樣一個前提。”
“所以我們在義鋼問題上,要做的就是,如果周書紀不贊成改制,我們就要盡量影響他,說服他?”葉三省邊問邊答:“同時,做好各種資料,準備充分改制預案,保障國有資産權益,跟管理層進行艱難的談判,争取最大利益?”
“所以我覺得應該把你弄過來,顧明哪裡比得上你聞一知十,舉一反三。”劉成家贊道:“最怕的就是周書紀個性,覺得義鋼……徐猛不聽話,隻管算計自己利益,可是周書紀你也要理解,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啊,徐猛在義鋼打拼了四十年,要求回報那也正常,我們要做的工作,是把這個回報限制在合理的範圍内,更重要的是,保證義鋼的穩定和繁榮。”
“義鋼一換管理層,肯定會癱瘓,這是徐猛跟我們談判的底氣。”葉三省沉吟着說,“但我們也得首先想好制約對方的措施,比如他們的污染特别嚴重,現在正好,光是這一條,就可以堵得他們啞口無言,必須出皿,必須讓步。”
“到時談判,我肯定是其中的重要角色,說不定還會主持。周書紀肯定隻會在後面搖扇子。到時我一定把你要過來一起談判。”
劉成家舉杯。
“随時聽從家哥召喚。”葉三省舉杯。
劉成家夾了一筷子酸菜:“這個酸菜我喜歡,江城賓館已經進了不少,做為禮物随時送給那些外商,我還沒向周書紀吹捧過你這個酸菜,你做事真有一套,在寶來村幹得真的很出色,再比如說那個藝術村,它其實也是一個房地産項目。房地産項目,兩大關鍵因素一是土地,一是資金,目前來說,銀行支持,社會融資,資金還是比較好解決的,剩下的就是土地了,土地具有先天的壟斷屬性,隻有這一塊,除此之外,性質就不同了,寶來山也是獨一無二,你的構思很好,按照套路,如果換一個人處在你的位置,接下來該怎麼操作,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的操作家哥都很清楚啊。”
“大多數的官員,在這種時候,都會故意設置一些障礙,從中漁利,發揮手中的權力,比如你們那個寶來山開發領導小組,基本上是你把持了,楊中都控制不了,這種時候,你反手向藝術家們收點‘利’錢,誰能擋你?你腦袋又靈光,總能夠想到合理合法的方案,随便恐吓和訛詐,藝術家們乖乖地交錢還會感激你,甚至還可以再向村委會這裡分點錢,一魚兩吃甚至多吃,可是葉兄弟你沒有,清清白白,幹幹淨淨,楊中背後贊過你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