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投壺者,不使之過,亦不使之不及,所以為中也。”投壺新格
出了趙謙府邸,穆順不敢耽擱,直接回了未央宮,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便忙着找皇帝複命。
此時皇帝正在石渠閣外與一衆秘書郎露天宴飲,玩着投壺的遊戲,投壺起于戰國、興于秦漢,是當時的儒者士大夫之間宴飲助興的活動。
大約是上個月,秘書郎王粲和楊修教會了皇帝這種遊戲,皇帝很快上手,并且樂此不疲。幾乎隻要一宴請秘書監衆人用膳,就定然會玩上幾局,不過皇帝準頭太差,十矢九不中,所以沒回都是讓秘書郎們玩,自己在一旁過眼瘾。
穆順來的時候,一圈下來,正好輪到法正投壺。隻見法正坐在席上,手上拿着根沒有鋒镝的箭矢,眯着眼盯着中央的一隻腹大口小的銅壺,磨蹭了好一會,就在他終于有所動作,舉手投矢的時候。
楊修在一邊剛好說道:“每回投壺,就屬你最”
當啷
法正手腕一抖,箭矢偏離了目标,堪堪擦着壺身而過,掉在地上。
他臉色頓時一沉,忍不住看向楊修,楊修表情一愣,自知失言,立即側過臉去裝作不關我事的樣子。
法正雖然失手,在座衆人都是受過君子教育的,并沒有任性起哄。王粲、士孫萌在一旁神色淡然的看着桓範、傅幹的嘴角略微揚起的笑容還未散去裴潛、王輔則是輕輕搖頭,替法正這一次感到可惜。
唯有王輔敢想敢說:“這回不算,孝直再投一次!”
法正感激的看了眼王輔,臉色立時緩和了些許,隻是他不會再丢一次醜了。
裴潛這時笑道:“該我了。”
他随手拿起一根箭矢,略一打量,便信手一投。箭矢準确的飛向銅壺,正好打中壺腹,銅壺原地搖晃了幾下,傾倒在地上,把銅壺裡原來插着的箭矢盡皆倒了出來。
“好啊,沒投中也罷,倒把壺也給弄翻了。”皇帝這時也笑着發話了:“文行,看來你也不适合玩這個遊戲。”
這話一說完,所有人紛紛跟着皇帝起哄。
裴潛倒也不惱,笑着說道:“人各有所長,左右不過是一個遊戲,潛既然不善此道,以後不如和陛下一起旁觀。”
他出身河東裴氏,是侍禦史裴茂的兒子,為人不拘小節細行,不為其父所喜,給他取字文行就是希望他能懂些規矩。沒想到入宮之後,裴潛愈發放縱天性,難得與王輔、法正等幾個性格古怪的人玩到一起去了。
這次裴潛再明顯不過的為法正解圍,皇帝見了,倒也不以為怪。秘書監九個秘書郎,性格、家世、才學各異,在父輩的影響下很容易各自組建成小團體,比如楊修與桓範、傅幹三人感情好王粲與士孫萌最為契交王輔與裴潛性格相投。雖然他們私底下也會有敵視,比如法正與楊修這對冤家,但整體上還是一個皇帝為核心,緊緊圍繞在皇帝身邊的秘書班子。
皇帝此時注意到了安靜侍立在一邊的穆順,他招手讓穆順上前,問道:“何時回宮的?”
“就在剛才,奴婢不敢打攪國家的興緻,便在一邊候着了。”
皇帝随意的應了一聲,目光不經意間掃視在座衆人,臉上的笑容漸漸隐去不見:“趙公的病情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