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民父母,使民盼盼然,将終歲勤動,不得以養父母。ranw?enw?w?w?.?r?a?n?w?e?n?a`com”【孟子滕文公上】
對于規則的制定者或維護者來說,最好解決的就是不按規則辦事的人,最不好解決的則是利用規則、為己牟利的人。畢竟前者總有一個錯處或者把柄任人拿捏,而後者卻是油頭滑腦,說他錯,他偏又是處處照章辦事,沒有一絲逾矩的地方;說他無錯,但他又偏偏犯下了損害規則維護者以及多數人的利益、讓自己攫取利益的罪過。
這種‘權力自肥’的行為,完全就是鑽制度與規則的漏洞,光明正大的通過所謂‘合法’的途徑取得利益。如果對這個行為不及時制止,任其繼續蔓延,必将對朝廷的公信力造成損害。
就如這次地方官員按照既定的規章制度,在查明上報災情程度、朝廷複核、允準開倉之前,如何也不肯擅自赈濟。這在程序上來說是合理的,無任何指摘之處,但在這麼做的出發點與意圖來說,卻是為了豪右侵并土地而争取時機,這便是極為惡劣的事件。
隻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并沒有多少人能達到這種高度,認識到‘權力自肥’的嚴重性。甚至對大部分人來說,利用規則,就像是庖丁用他的刀,在牛身的骨節筋腱之間遊刃而走,最差也隻是一件不算錯、也不算對的事。
馬日終于坐不住了,他不待楊琦有所表示,就急着辯白道:“救災乃朝廷之制,自光武皇帝以來,便首重勘實,如不事先從嚴核查詳明,地方虛報災情,那麼允準發放再多錢谷,最後也進不了黎庶的撲滿缣囊!孝和皇帝永元年間,天下水旱連年,郡國官吏隐瞞災禍、以求晉升;或是虛報災情、以貪錢糧。全然不顧百姓流亡,使下情不能上達,朝廷用以赈濟鳏寡孤獨、及貧苦不能自存者的資财,皆為當地長吏豪右得其饒利。殷鑒不遠,後人不可不慎,還望陛下明斷。”
“馬公也是與蔡公一同編修《漢紀》的,秘府藏書、往昔籍冊,座中還屬馬公知曉的最多。”皇帝對馬日的話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此時殿裡的涼風停了,才舒爽不久的身子又開始燥熱起來,他自顧自的拿起茶碗痛飲了一大口。早已冷卻的茶水順着食道灌入腹内,驅散了一團熱氣,他淡淡說道:“朝廷在以往赈災之時,地方不乏有人謊報實情,與豪右商賈狼狽為奸,侵吞田、财。”
“正是有鑒于此。”他一字一句的說完,又将手中的茶碗往桌案上一放,磕出一聲輕響:“所以朝廷才有了遣使巡視地方,親察實況,災情複核的種種制度。如今地方郡國墨守成規,不敢随意發倉,這本無可厚非,更是審慎持重。但若是就此而罔顧黎庶生計,坐視百姓流亡而不理,則是大錯特錯了。”
作為主持赈災的負責人,趙溫聽到這裡,及時補救說道:“司徒所慮不無道理,一面是郡國官員拘泥成規,另一面是黎庶活命,其中利害相權,還是黎庶活命更為重要。眼下當務,是盡快将開倉放糧,待錢谷放下去後,使駐于各郡的侍禦史嚴格複核,對那些損民斂财之徒從嚴懲辦!臣以為,隻要規矩嚴了,彼等便不敢造次。”
馬日為了表示一心為公,并無私意,也跟着附和道:“臣附議,既然底下郡縣守令拘于成例,不敢擅開倉廪,此刻當以急诏促之。至于是否敢有虛報災情、以貪錢糧等情形,則由侍禦史從旁監察為上。此番司隸校尉裴茂業已歸朝,正好讓司隸校尉與禦史中丞一同擔負監管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