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邳。
曹軍左營。
劉備疾步走進大帳之内,面色冷凝如水。
身後。
簡雍、糜竺、關羽和張飛幾人随即跟了進來。
“兄長,郭祭酒那厮不仗義,把兄長的徐州刺史弄沒了,又讓咱們準備見劉琦那小輩,兄長在城内下令便是,何苦親自跑軍營來?”
張飛喋喋不休碎着嘴,留守軍營的糜芳聽聞劉備歸來,也掀開帳簾走了進來立在一側。
“張将軍,此事并非那麼簡單,此刻就勿要打擾主公思慮了。”
糜竺看着劉備臉色道了一句,上前禀道:“主公,你可是憂慮那郭奉孝激起你與昌霸矛盾,借機扶持曹營心腹謀奪徐州刺史一事?”
“啊?!子仲,你說那郭祭酒是故意不想讓兄長做這個徐州刺史?!”
張飛聞聲擡頭,怔怔望着糜竺。
“不錯,張将軍,郭奉孝從來都未徹底信任過主公,又怎會平白把徐州送予主公掌管。”
“嘿!郭祭酒……呸!郭嘉那厮虧俺從前還覺得他是個好人。”
“張将軍切記,不可輕信曹營中人……”
兩人聲音低了些,其他人或是默不作聲,或是目光望向主坐。
這功勞苦勞是有了,可是真正的好處卻半點沒撈着,隔誰誰都難受。
劉備擡頭看了二人一眼,心底喟然長歎,糜竺也沒看出他真正擔憂為何。
有自己這二弟、三弟在,手下猛将暫時不缺,可是目光長遠、決勝于千裡之外的謀臣卻是一個都沒有啊。
徐州刺史之職,他從來都沒想過撈在手中,他隻想留在徐州,遠離曹軍重地,才有發展壯大之機。
他看的出來,郭嘉不信他,同樣也不信任昌霸。
郭嘉暫時不會對他不利,因為需要他來制衡昌霸,讓車胄為徐州刺史,是有其将徐州掌握在曹營之手的心,但同樣能讓二人無法直接起沖突,共抗荊州。
有荊州這個大敵當前,他和昌霸就不可能起内讧,三方就能太平無事。
但是今日,劉琦竟然派人來和郭嘉講和了,這就意味着外敵要沒了,若是郭嘉确認荊州不會再有威脅,極有可能對他再起殺心。
所以他才借準備之機,直接回到軍營避免郭嘉在城中突然下手,對他而言,那便是要時刻警惕來自身邊的危機。
先下手為強?
殺了郭嘉再與昌霸共分徐州?
劉備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不過随即又搖頭否決。
曹仁留在徐州的曹軍雖然僅有四千,隻有他們一半,但是都在城内。
即便他出其不意能攻下城池,郭嘉也有足夠的時間逃跑,請昌霸派兵保護于他。
昌霸已經得罪了荊州,再在得罪他和得罪曹孟德之間選一個,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昌霸會如何選擇。
罷了。
還是自己多加防範,不給郭奉孝以可乘之機吧。
“我等既是朝廷之臣,郭祭酒又是奉司空之命,如何抉擇朝廷自有定計,你們也無需多想,早些回營歇息,過幾日随郭祭酒一起去見那劉琦便是。”
劉備站起身,朗聲對衆人而道。
“唯。”
……
五日後。
徐州與揚州交界的淮水之上,秋風獵獵。
河道中央一處沙洲上,旌旗飄揚,一樽方案前,四人席地而坐。
“哈哈哈,久聞郭祭酒和玄德公大名,今日得以相見,琦榮幸之至。”
劉琦微笑看着眼前身材削瘦、目泛精光的郭嘉,還有一副和善老好人模樣的劉備,拱手抱拳道。
身旁的賈诩也笑着沖二人拱了拱手。
“哈哈,這也是嘉想說的,劉大都督弱冠之年,便執掌一州兵馬大權,誅逆讨賊,戰無不勝,嘉是敬佩不已啊。”
郭嘉打量着面前的這位年輕人,又掃了一眼劉琦身後的護衛,轉頭看向劉備笑道:“劉皇叔,試問這當今天下,可還能找出第二個如同劉大都督這樣的年少俊傑來?”
“呵呵,郭祭酒都言劉大都督是當世俊傑,那自然是找不到的。”
劉備笑答望向劉琦,目光更是在劉琦身後流連忘返。
那裡站着一位肩抗大環刀、神情桀骜的猛将,還有兩隊連身材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精銳士卒。
一隊身着輕甲腰挎長刀,身背弓弩,另一隊則是一身重甲,手中大盾置于地上。
數百人整齊劃一,看起來賞心悅目,可蔓延的肅殺之氣,無疑不證明着這些人并非樣子貨,而全是真正的百戰老卒!
此乃天下精銳!
想到此處,劉備心底不由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