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李桀身死
那緊随于戎狄馬匪隊伍之後的二皇子李桀及其親近衛士,見那戎狄馬匪群,毅然進入了這一處險谷之中,卻是沒有絲毫停留,對于二皇子來說,銜尾追擊如此之久,他又怎肯輕易放棄,而眼看唾手可得的莫大功勞就在眼前,他又怎肯讓這機會白白從眼前溜走。
眼前的這股戎狄馬匪,人數衆多,且蹤迹極難搜尋,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二皇子李桀自然不願放任他們跑掉,之所以一直死追不放,就是為了要将眼前這股戎狄馬匪一網打盡,再加之身後就緊跟着左軍副将梁橫槊的一萬精銳,二皇子李桀因此沒有絲毫的遲疑,片刻不停地緊跟着戎狄馬匪,徑直沖入了陰風峽谷之内。
陰風峽谷,谷中通道狹窄彎曲,兩側懸崖高聳,絕壁陡峭,二皇子李桀身側的數百名親衛,進入谷中之後,立刻便是被迫拉長了隊形,狹窄的峽谷内部,隻允許四五匹馬同行行進,且彎曲的通道,讓駿馬在峽谷之中,根本無法撒開四蹄奔跑。
前方,傳來了戎狄馬匪密密麻麻的馬蹄聲,聽聲音似乎距離己方不遠了,在這個狹窄的通道内,戎狄馬匪所乘的駿馬雖然神駿,但是依舊與二皇子李桀的這數百親衛一樣,受到了彎曲通道的限制,他們的馬匹同樣難以像平坦開闊地帶一樣放開四蹄奔跑。
感受着前方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二皇子李桀看了一眼身後,左軍副将梁橫槊的大軍,應該很快就能跟上來,但彎曲的通道與陡峭的懸崖,阻擋了二皇子李桀的視線,他隻能聽到身後有馬蹄聲不斷傳來,但卻是難以看得見梁橫槊大軍的身影。
狹窄險要地帶,向來是兵家最為忌諱的用兵死地,但二皇子李桀此刻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他隻知道,自己如果不追上前去,将前方的戎狄馬匪緊緊咬住,那麼,眼前這股戎狄馬匪,則勢必又将從自己的眼前逃之夭夭。
這等局面,自然是二皇子李桀最為不願看到的,因此,盡管心中隐隐有着不安,但是,二皇子李桀,依舊是催動着駿馬,朝着曲折的通道前方趕去。
但是,二皇子越是進入峽谷越深,心中便是越來越心驚膽戰,戎狄馬匪的馬蹄聲就在前方不遠處,但是他與身旁的數百親衛,就像是永遠也追趕不上一般,同時,那兩側高聳入雲的懸崖,陡峭沖天的絕壁,一直看不到前方的曲折通道,這些都給予了包括二皇子李桀在内的所有人心理上莫大的壓力。
而身後,那原本應該跟上來的梁橫槊的兵馬,竟然也是一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陰風峽谷内的二皇子李桀,越走越是心驚,随着内心心理壓力的增大,這支數百人的隊伍,速度漸漸地減慢了下來。
而在陰風峽谷之外,在哪遼闊的平野之上,之前還一直緊跟在新上任的代鎮北大将軍軍陣之後的左軍副将梁橫槊的大軍,在看到戎狄馬匪一頭鑽進陰風峽谷的時候,這一萬大軍追趕的速度,卻是漸漸地減緩了下來。
而當二皇子李桀,率領身側數百親衛,不假思索,毫不遲疑地闖入大陽帝國北疆最為臭名昭著的死地的時候,梁橫槊麾下的一萬鎮北大軍精銳,在梁橫槊的一聲命令之下,竟然是轉了個方向,在巨大的斷裂大裂谷地形帶之前拐了個彎,然後大軍沿着平原與大裂谷的分界,縱馬狂奔,緊接着,很快便是倒回了距離陰風峽谷數裡遠的地方,然後全軍結成防禦陣型,一字排開,戰陣之内,軍士緘口,戰馬沉默,竟然是一片鴉雀無聲,巋然不動了。
是的,陰風峽谷之前,那一直緊緊跟随在二皇子李桀身後的鎮北大軍一萬精銳,并沒有跟随二皇子李桀的軍陣,進入陰風峽谷。
平野之上,梁橫槊麾下的一萬鎮北精銳,旌旗獵獵,刀劍出鞘,以異乎尋常的沉默,面向着陰風峽谷的入口。
峽谷之内,二皇子李桀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下一刻,他突然猛地拽停所乘駿馬,然後毅然下令,全軍撤退,退出眼前這無比恐怖的陰風峽谷。
二皇子李桀這聲令下之後,身側的數百親衛如獲大赦,暗中都禁不住狠狠松了一口氣,他們礙于二皇子李桀的兇殘,雖然早已經被峽谷之中的層層險象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是卻是沒有一人敢于主動出聲。
而此刻,二皇子李桀的撤退命令,對于他們來說,便就等同于世間最美妙的聲音,于是,這數百名二皇子殿下親衛,霎時間後隊變前隊,動作飛快,恨不得馬上就從這處恐怖的峽谷之中逃離。
但是,就在二皇子李桀的數百名親衛調轉馬頭,準備離開陰風峽谷的時候,隊伍的前頭,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巨石滾動的聲音。
二皇子李桀身在隊伍最後,聞聲頓時亡魂大冒,待得他擡頭看去時,那高高的兩側懸崖之上,一塊塊巨大的石頭,從懸崖之頂滾滾落下,然後猛地砸在峽谷之内狹窄的通道之上,隻須臾之間,便是将陰風峽谷狹窄的通道堵死。
而那隊伍最前頭,那來不及躲避的親衛人馬,便霎時間就被這些巨大的滾石砸得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滾石滾落的巨大聲音,漸漸停息,待得前方慘叫聲平息之後,二皇子李桀等人臉上的神色,已經黑沉如水。
二皇子李桀排開人群,向着巨石滾落之處策馬行去,隻見那自懸崖之頂滾落的巨石,已經将那狹窄的通道,堵成了一道高高的石牆,要想翻越,則是普通人很難做到的了。
而此刻二皇子李桀等人所處的峽谷地段,谷中地勢相對開闊,能夠容許八九匹駿馬同時經過,這在陰風峽谷之中,算是比較罕見的寬闊地段,而同時,峽谷兩側的懸崖,則也要較之其他地段,要低險得多。
就在二皇子李桀面對着眼前的巨石,一籌莫展的時候,那懸崖之上,突然是有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峽谷之中,這一陣極其突然的腳步聲出現之後,二皇子李桀身側的親近衛士,霎時間緊張不已,刀劍齊齊高舉,做出了下意識的防禦姿态。
這些腳步聲節奏明顯,顯得聲音的主人明顯的是訓練有素,二皇子李桀凝神傾聽片刻之後,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這懸崖之上的人馬,決不是毫無組織的馬匪,而是紀律嚴明的軍隊。
得出這個結論的二皇子李桀,心中大驚不已,在這樣的地方,懸崖之上,怎麼會有軍隊出現,二皇子李桀心中,瞬間閃過無數的念頭。
但是,再多的猜測,都敵不過頭頂突然出現的聲音,能夠更讓二皇子李桀驚駭疑惑。
懸崖之上,在二皇子李桀身側的親近衛士驚駭的目光注視下,無數的人影漸漸現出身來,看着這些軍士身上無比熟悉的甲胄,二皇子李桀麾下的親衛猛然發現,這些軍士,不是旁人,正是鎮北大軍軍中将士。
這一發現,讓得二皇子李桀身側的親近衛士們,震驚不已,而就在這般震驚之中,已經返回大陽帝國國都廣源城的鎮北大将軍任金革的身影,竟然是顯現了出來。
排衆而出的鎮北大将軍任金革,臉色冰冷,他剛硬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任金革出現之後,這位鎮北大将軍的目光,就一直在二皇子李桀的身上停留,他此刻目光之中的憤怒與憎恨,已經毫不掩飾。
陰風峽谷之中,二皇子李桀擡頭,與鎮北大将軍任金革,四目相對,看到任金革身影的那一瞬間,二皇子李桀内心震撼無比。
此刻的任金革,身上哪裡還有半點重病纏身的迹象,二皇子李桀與鎮北大将軍任金革對視良久,方才冷冷開口說道:“任大将軍,你于數日前上疏陛下,言将軍身染重疴,需回都休養,陛下已然準許将軍,回都養病,如今,卻因何會出現在此處?!”
懸崖之上,鎮北大将軍任金革聞言,冷笑了一聲,“有勞二皇子殿下牽挂,任某之所以出現在這裡,自然是因為二皇子殿下。”
“哦!”二皇子李桀聞言,冷哼了一聲,他并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任金革話中的含義,“大将軍出現在這裡,到底為何,本皇子不感興趣,但大将軍于懸崖之上,投下巨石,将本皇子置于危險境地,本皇子倒是要問将軍,如此做法,居心何在!”
二皇子李桀一聲冷喝之後,任金革卻是仰天哈哈一陣大笑不已,片刻之後,方才冷冷說道:“二皇子殿下,你覺得任某,如此做法,所為為何?”
峽谷之内,二皇子李桀聞言,臉色冷厲,聲音冰冷,“好你個大膽的任金革,你這是欲犯上作亂,圖謀造反,就不怕本皇子将你三親九族,誅殺得幹幹淨淨!”
二皇子李桀的這一番言語,在峽谷之中大聲回蕩,如果此刻張九陽出現在這裡,則是一定會歎上一聲,“真是不知死活啊!”,人家鎮北大将軍任金革,擺明了就沒打算放過你二皇子李桀,這位驕傲無比的皇子殿下,已然已經是人家案闆之上的肉,竟然還敢如此癞蛤蟆打哈欠,口氣包天!
最為可笑的是,已然身陷絕地,竟然還出言威脅,這樣的事情,大陽帝國之上,估計也就二皇子李桀一人,才會如此腦疾吧。
陰風峽谷之中,二皇子李桀冰冷的聲音,久久方才散去,他話語之中的目空一切,已然顯露無遺,懸崖之上的任金革,鋼牙緊咬,目光如刀,鎮北大将軍任金革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冷冷說道:“皇子殿下,任金革如今在這世上,孤身一人而已,唯一的弟弟,也在五年之前,喪生于皇子殿下的手中!”
“因此,皇子殿下欲将任某株連九族的願望,恐怕是再難實現了。”
任金革此話說完,峽谷之中的二皇子李桀,頓時間驚駭不已,如果說任金革是因為,他唯一的親人被自己斬殺,那麼他今日的這般做法,也就有了理由,但是,在二皇子的心裡,他從來沒有殺過眼前這位鎮北大将軍的弟弟啊。
想到此處,二皇子李桀當即便是冷冷說道:“任大将軍此言,本皇子疑惑不已,在本皇子印象之中,與大将軍之弟弟,素未謀面,又如何會做出,殺害大将軍之弟這等的荒誕事情來。”
懸崖之上的任金革聞言,聲音冰冷,語氣寒冽,“皇子殿下貴人多忘事,那就由任某來提醒一下殿下,五年之前,帝國國都之中,曾有一名鎮北大軍軍中翊麾校尉,淩晨闖入皇子殿下的威王府中,然後,次日深夜,于國都天牢之前,以謀逆造反的罪名,被天牢守将當場射殺,這一事,皇子殿下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任金革這話說完,那二皇子頓時臉色大變,但是,他口中依舊冰冷說道:“大将軍此言,大為荒缪,叛軍作亂,與本皇子何幹,又怎可将那數百鎮北邊軍之死,歸咎于本皇子頭上,當日那三百鎮北邊軍,全副武裝,刀劍出鞘,沖擊國都天牢,本就是大罪當誅,況且,這件事情,是那天牢守将行使職責,守衛天牢之舉,與本皇子又有什麼幹系?”
二皇子李桀這話說完,任金革頓時冷冷一聲長笑,隻笑得眼淚沿着剛毅的臉龐滾落,然後,聲音中滿是痛恨的鎮北大将軍緩緩開口說道:“皇子殿下,五年前天牢輪值守将金丘八,失足跌落廣源河中為大水席卷而去,這件事大陽帝國雖然人盡皆知,但皇子殿下不會真的以為,這位金丘八金大人,是真的被大水席卷而走的吧!”
任金革這話說完,那二皇子李桀頓時間臉色大變,半晌之後,二皇子李桀方才冷冷說道:“大将軍此言,到底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答二皇子李桀的,是任金革一連串的長笑,“皇子殿下,任某這句話的意思,當然是指,當日那天牢守将金丘八,失足落水是假,其人暗中被我鎮北大軍右軍副将柳直臣,押往鎮北大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