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陰風峽谷
大陽帝國北疆,鎮北大軍大營。
鎮北大将軍任金革以病體請求回都養病之後,不日便是收到了大陽帝國的獲準,而與獲準批複一起傳來的是,大陽帝國二皇子李桀殿下,将在鎮北大将軍任金革休養期間,暫代鎮北大将軍之職,并全權行使鎮北大将軍職權。
大陽皇帝的這一道旨意下達之後,鎮北大軍顯得異乎尋常的安靜,任金革早早就在大軍主帳之中,給麾下衆将提前做了安排,尤其是那幾位最受任金革信任的将領,任金革甚至将接下來的每一步該如何走,都已經詳細地進行了部署。
然後,做完這一切的鎮北大将軍,接下來出演了他人生中少有的一場病體沉重,危急萬分的戲份。
鎮北大軍之中,如今的任金革看起來大是吓人,他臉色蠟黃,眼眶深陷,四肢消瘦,雙目無神,如果是數日之前還親眼見過任金革的張九陽此刻出現在大軍主帳裡,一定會大吃一驚,眼前這個鎮北大将軍,到底弄了個什麼怪名堂,把自己從數日前還魁梧雄壯的偉男子,一下子就變成了眼前這副重病已久的垂死模樣。
任金革到底搞的是什麼神異手段,張九陽不得而知,但有一點那是可以足夠肯定的,那就是鎮北大将軍為了這一場戲份,已經傾盡全力。
也因此,當馬不停蹄内心野心勃勃地趕至鎮北大軍大營的二皇子李桀,親眼看到任金革的時候,以至于這位向來冷漠殘忍的皇子殿下,眼神裡都流露出了驚訝神色。
但是,與二皇子李桀不同的是,鎮北大将軍任金革雖然此刻雙眼無神,但他的眼神深處,一縷熊熊燃燒的仇恨之火,已經将二皇子李桀全身籠罩。
二皇子李桀進入鎮北大軍大營的時候,鎮北大軍軍士,大多埋着頭,不去看這位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也因此,他們眼裡難以掩飾的仇恨,也完美地避過了二皇子李桀的感知。
而對于二皇子李桀來說,眼前鎮北大軍軍士的低頭垂首,正是他最為享受的模樣,在二皇子殿下心裡,卑賤的邊關軍士,又如何敢以仰視的姿态去看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子。
因此,鎮北大軍軍士的低頭順目,在二皇子看來,正是他們正該有的态度。
在大軍主帥之内,任金革與二皇子李桀,簡單的交接之後,便是由着數百親近衛士護送,然後離開了鎮北大軍大營。
轅門之外,二皇子李桀,目送着護送鎮北大将軍任金革的車隊,漸漸走遠,然後,心中的石頭緩緩落地,這個掌控了鎮北大軍數十年的大陽帝國名将,終于離開了他經營多年的大本營。
而接下來,随着任金革的離開,在二皇子李桀看來,如今他已然掌控着鎮北大将軍的大印,沒有了任金革坐鎮的鎮北大軍,他李桀要想将之徹底掌控,則便再無其他阻礙,隻剩下了時間多久的問題。
待到護送任金革的車隊徹底消失在視野盡頭之後,二皇子李桀便是返回鎮北大軍主帳,然後将手下親衛一字排開,緊接着坐上帥案,高踞其後,以不可一世的姿态,升帳點卯,擂鼓聚将,欲要給鎮北大軍軍中将士,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而就在二皇子李桀,在鎮北大軍之中,大肆顯擺其威風的時候,那已經距離鎮北大軍大營很遠很遠的鎮北大将軍任金革的車隊,卻是慢慢地減慢了速度,到最後,甚至幹脆慢吞吞地以烏龜爬行的速度,朝前挪動了。
……
鎮北大軍之中,二皇子李桀在一番頤指氣使,大肆發威之後,看着帥帳之中,服服帖帖,垂頭待命的鎮北大軍諸将,心中的權欲野心更加膨脹,此前,二皇子李桀也曾于鎮北大軍之中任職,但那時的鎮北大軍,唯任金革之命是從,他雖然貴為皇子,但在鎮北大軍之中的日子,實則并不好過,如今,時過境遷,鎮北大軍眼下由自己執掌,眼前那些曾經不怎麼将自己放在眼裡的将官,此刻一個個皆都俯首帖耳,低眉順眼,再也不複從前的那般驕橫。
而在衆多的鎮北大軍将官之中,二皇子李桀最為記恨的,便是那某軍副将,柳直臣。
柳直臣,人如其名,性格剛正耿直,自然,以柳直臣這樣的性格,在飛揚跋扈,目空一切的二皇子李桀,任職于鎮北大軍之中時,曾經多次沖撞過如今的威王殿下,而生性殘忍好殺的二皇子李桀,性格冷酷無情,心兇狹隘,睚眦必報,極其記仇,大陽帝國國都之中,威王府上的丫鬟奴仆,動辄便是會遭到二皇子的莫名毒打,以些許小事,就會被懲虐得體無完膚,又何況将二皇子李桀得罪得死死的鎮北大軍副将柳直臣。
在鎮北大将軍任金革沒有離開大軍之前,二皇子李桀尚不敢拿柳直臣如何,但如今任金革病重還都休養,那麼,鎮北大軍之中,俨然已經是二皇子李桀一個人的天下,二皇子李桀如今在鎮北都護府這一畝三分地内,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擁有着絕對的掌控權。
而在這般一手遮天的情勢下,要搞一個大軍副将,豈不是輕而易舉。
因此,帥帳之内,二皇子李桀雖然對眼前那某軍副将柳直臣厭恨之極,但他卻沒有立即動手,對付柳直臣這樣的領軍大将,最起碼得有一個像樣的由頭,否則,就算是他作為暫代的鎮北大将軍,也不能随便将一名領軍大将随意處置。
而對于滿腹壞水的二皇子李桀來說,編造一個或者制造一個由頭,豈不是一件輕松無比的事情?
二皇子李桀暫代鎮北大将軍的第三日,大軍大營一切如故,秩序井然,不得不承認,二皇子李桀在領軍作戰之上,還是有着幾分真才實幹,但是,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他所要的,并不僅僅是帶兵打仗,陷陣沙場,建功立業,他想要的,是要做那個隻有天在上的皇帝。
當然,二皇子李桀,也沒有忘記,他這一趟最為重要的任務,是要解決掉那一群侵擾大陽帝國邊境的戎狄馬匪的問題,這對于二皇子李桀來說,無異于一次絕佳的表現機會,二皇子李桀,隻要在這一次的戎狄馬匪事件上,有所建樹,那麼,他哪位皇帝陛下老爹,定然是會毫不吝啬地将一大堆巨大的功勞,砸到自家兒子的頭上。
二皇子李桀,對此一點,心知肚明,甚至于大陽帝國朝堂之上,也是清楚,二皇子李桀此次前往鎮北都護府,若是能夠順利解決掉戎狄馬匪為患的問題,則等同于在其身上,鍍上了一層耀眼無比的彩-金。
而這樣的功勞,對于二皇子來說,他在大陽帝國之内的分量,也勢必會因為這一摞高高的功勞而得以大大提升,然後最終成為他達到真正目的的本錢。
至于戎狄馬匪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對于二皇子李桀來說,隻可能有一個答案,那便是以暴力手段,堅決狠辣地将這群戎狄馬匪予以抹殺。
二皇子李桀的内心謀劃,無疑是極其完美的,他當即派出了數支輕騎小隊,前去探查戎狄馬匪的蹤迹,而這其中,尤以某軍副将柳直臣率領的小隊,首當其沖。
二皇子李桀以将官親率騎兵探查,必然事半功倍為由,向柳直臣所率領的小隊下達了極其嚴苛的命令,并聲稱,若是柳直臣在三日之内,依舊沒有半點戎狄馬匪的消息,那麼就将以懈怠軍情,延誤戰機的罪名,對柳直臣及其手下軍士進行重處。
這般命令下達之後,鎮北大軍便是撒出了大量輕騎小隊,前去搜尋戎狄馬匪的蹤迹,但是,戎狄馬匪不愧為馬背上的遊牧民族,移動迅疾,行蹤詭秘,飄忽不定,甚至時東時西,如同神出鬼沒一般,以至于鎮北大軍撒出去的這為數衆多的輕騎小隊,竟然接連三日,一點蹤迹都沒有搜尋得到。
眼前的這一幕,并非是鎮北大将軍的事先安排,實是這群戎狄“馬匪”真正的本事,戎狄王為了将這一場戲做的得足夠真實,派出的乃是自己麾下最為精銳的戎狄王牌騎兵,這支騎兵隊伍機動性強,行動迅猛,嚴格說起來,這支戎狄王牌騎兵還是鎮北大軍曾經最大的對手之一。
戎狄王上的這一份大禮,不可謂不大,五千戎狄騎兵,就如當時戎狄王宮之中,戎狄王親口承諾張九陽那般,在大陽帝國與戎狄王國兩國邊境之上,攪得烏煙瘴氣,天翻地覆,他們來去無蹤,沒有固定的駐地,鎮北大軍追擊得氣喘籲籲,但往往是連影子都摸不着,而這支戎狄騎兵除了沒有燒殺搶掠之外,則幾乎完全達到了張九陽所提出的要求,他們在大陽帝國與戎狄王國兩國的國境内穿梭流竄,時出時入,縱馬飛馳,煙塵滾滾。
因此,就算是鎮北大軍之中,最為精銳的斥候遊騎,都難以搜尋這支戎狄王牌騎兵的真正蹤迹,這場大陽帝國邊境的一場大戲,在戎狄王十分給面子的情況下,演得萬分逼真。
三日之後,包括右軍副将柳直臣在内的鎮北大軍無數支騎兵小隊,全然搜尋無果,派出的最為精銳的斥候每次稍稍捕捉到一點風聲,待鎮北大軍軍士趕到之後,都隻能看到戎狄“馬匪”離開後留下的一地馬糞。
如此,當柳直臣一臉冷峻率領麾下軍士返回鎮北大軍大營的時候,早已經等候在轅門之内的二皇子李桀,目光冰冷,面色寒肅,二皇子李桀待右軍副将柳直臣走到身前,便是一聲冷喝,以“柳直臣贻誤戰機,搜查不力”為由,命令身邊親衛,将柳直臣當場拿下。
然後,在鎮北大軍無數軍士衆目睽睽之下,新上任的代鎮北大将軍,手下的親近衛士,将右軍副将柳直臣,按倒在軍刑台上,然後揮起手中粗大的執法軍棍,高高舉起,狠狠砸下,直到将右軍副将柳直臣打得皮開肉綻,皿肉模糊。
軍刑台上,柳直臣鋼牙緊咬,一聲不吭,由于用力,殷紅的鮮皿沿着這位耿直勇武将軍的嘴角,一路流下,最終,在巨大的打擊之下,咬牙硬挺的右軍副将柳直臣,痛暈了過去。
而鎮北大軍大營之中,成千上萬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的鎮北大軍軍士,抿緊雙唇,在他們的衣甲之内,那新上任的代鎮北大将軍看不見的地方,他們的拳頭緊拽,雙目之中,壓抑着無盡的怒火,如果不是任金革早有安排,那麼不用接下來如何布局設計,單是眼前怒火中燒的鎮北大軍軍士,就能将二皇子李桀,砍死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