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樓位于秦淮河秦樓楚館核心區域,仿佛是這片的心髒。樓體延綿,高低錯落,小橋流水穿梭其間,亭台樓閣錯落其中,竟一時難以推測其規模。花間樓的每處細節部位雕梁畫棟,各色帷幔裝飾,煞是奢靡。
僅僅是從門外一看,甄風心中有股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既視感。雖然記憶裡到過北京故宮,去過開封宋城,可是沒有原有的生活氛圍,隻是一堆建築物罷了,此時擺在眼前的,确是真真切切,撩動人心的繁華所在。
這裡沒有想象中那些庸脂俗粉揮舞着絲絹,喊着“大爺,來玩呀!”的情景,而是裝扮齊整的龜奴迎來送往,一些妝扮優雅,不落俗套的女子出入其中,言談得體,舉止大方,甄風竟有股走錯了地方的錯覺,想來這些女子都是歌姬,她們受過專門的訓練,在才藝和談吐上甚至比大家閨秀更突出,放在民國時期便是名媛之流。
看着這片連綿奢華的建築,甄風脫口感歎道:“真大!”
皇甫高鳴看着入口前方的女子,點點頭道:“對,流煙小姐的确實真大,摸起來也挺柔軟舒服的,不過還有更大的,就是摸不着。”
甄風這才發現,有個身材性感、長相略佳的女子正恭候門口,等着迎接拿請柬進門的公子。他暗中鄙視了皇甫高鳴一把,德性!
此時的花間樓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并非周邊其他青樓可比拟。時不時就有人和皇甫高鳴打招呼,看來都是些官宦世家子弟,可以看出花間樓在士子富豪心目中的地位,以及今晚“寒衣節詩會”的影響力。
皇甫高鳴帶着甄風,剛踏進花間樓屋檐下,柳媽媽歡快的聲音便傳來了:“皇甫公子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柳媽媽仍是一貫地溫婉作風,從樓裡走出來,眼裡隻有一個皇甫高鳴,完全無視了甄風。禮儀所在,在她眼裡,甄風就是皇甫高鳴的仆從之流而已,沒有既和主人打招呼,又和仆人打招呼的道理,間接地也是打臉甄風。
皇甫高鳴似乎有所察覺,又想起馬車裡柳媽媽借自己打壓甄風的猜測,心裡有些不舒服,便笑着打了個招呼,然後一把摟過剛才被他說“真大”的流煙小姐,一隻鹹豬手迫不及待當着柳媽媽的面,便伸向流煙小姐的“真大”的部位,仿佛要把車裡沒得到的在這裡補償,也要把剛才挑起的興緻施展出來。
甄風一看就明白過來,皇甫高鳴給自己制造機會呢。
“柳媽媽,别來無恙呀。我這還是第一次來此寶地,實在大開眼界,尤其是這樓的名字‘花間樓’,取得實在妙極。”
柳媽媽本不願理會,可是礙于皇甫高鳴的面子,不得不随意搭理:“承蒙我大唐國才子俊彥不棄,将‘花間’一詞用于樓名,實是此樓之福。”
“不,不,柳媽媽,你誤會了,你沒聽出我是在正話反說嗎?”
“這話聽着有趣,小風風,且說來聽聽。”
皇甫高鳴的附和,引發了柳媽媽杏眼直瞪的怒目,甄風笑道:“這‘花間’一詞來源不少,最有名的兩個出處卻互相矛盾。率性灑脫的應該是李太白,《月下獨酌》有言:‘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聽聽,多麼形單影隻、孤獨寂寞啊;浪漫旖旎的應該是張泌,《胡蝶兒》有言:‘還似花間見,雙雙對對飛’,啧啧,都已經出雙入對、郎情妾意了。就連近百年來的詞作流派,幾乎無不受趙崇祚所編詞集《花間集》的影響,溫韋牛張、皇甫歐陽,旅愁閨怨、合歡離恨。我倒是要問問柳媽媽,你這花間樓,究竟是讓人形單影隻,還是讓人出雙入對?或是兩者兼而有之,肉體上讓人郎情妾意,心理上讓人孤獨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