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陳弦松來說,這是個兩難的選擇。如果再點她一次穴,有沒有效果還不一定。短時間内兩次對腦神經的強烈刺激,說不定會對腦部造成損傷,這是他不願意也不能做的事。但如果撒手不管,她能保密嗎?今夜看來,她雖腼腆,内裡卻是個膽大且好奇心旺盛的姑娘,隻怕不好擺脫。
陳弦松放下手。
陸惟真感覺出了他的隐忍和思量。
他不會殺人滅口吧?
可直覺告訴陸惟真,他不是那種人。現在淩晨四點多,他一個陌生人,坐在她的卧室裡,卻不會令她感到害怕。
“那個……向月恒,到底是什麼東西?”陸惟真說,“他說他是妖怪。”
陳弦松明白再無遮掩的可能,答道:“他的确是。”
“那你呢?”陸惟真慢慢問,“你又是什麼人?”
“你還沒猜出來來?”他反問。
“……捉妖師?”
“嗯。”
又面面相觑了幾秒鐘,陸惟真往後重重靠在床上,淩亂又崩潰:“我是個唯物主義者,一直都是……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妖怪?居然真的還有捉妖師,不可能的……”但她的自語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畢竟眼見為實。
“好了。”他說,與相親時語氣不同,這兩個字,有點嚴厲。
陸惟真擡起臉,怯怯望着他,還咬着下唇。由于睡覺沒戴眼鏡,長發也披散,整個模樣氣質和白天很不一樣,五官很清晰,也很生動。
陳弦松移開目光,落到一旁的被子上。
“不必多問,後面的事,我會處理。”他說,“之前三個,他都費盡心思吃掉了。你是唯一逃掉的,還知道了他的秘密。我想他應該會回來找你。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暗中跟着你。”
陸惟真打了個寒顫。
他仿佛沒看到,繼續說道:“另外,陸小姐,我有個不請之請。今晚發生的事,還有未來即将發生的事,希望你能保密。作為報答,我會确保你的安全。”
陸惟真嘴唇動了動,說:“你剛才說,之前三個,都被吃了?死了?”她的聲音有點顫,之前向月恒自己也說過。
陳弦松點頭。
“你……沒能保護得了她們嗎?”
“我盯上他時,已經來不及。”
陸惟真低下頭,隻留給他烏黑如雲的發卷和一抹雪白脖頸。陳弦松的目光瞬間又跳開,望向她身後的牆壁。
“不。”陸惟真擡起頭,“抱歉,這件事我不能隐瞞,我要報警。”
陳弦松沉默不語。
他坐得筆直,右手拇指和手指,互相慢慢搓着。明明他什麼也沒說,陸惟真卻有點怕了,但還是堅持說:“三條人命,我必須報警。”
“沒得商量?”他問。
陸惟真搖了搖頭。
他盯着她,忽然,很淺的笑了一下,幾乎隻是勾勾唇角。然後他站起來,說:“行,再聯系。”
陸惟真呆呆望着他走出去,忍不住說道:“但是你放心,我會替你保密,不會和任何人提起你,我會把這件事圓過去。”
“好。”他應了一聲,陸惟真聽到大門“咔嚓”一聲,沒動靜了。
陸惟真安靜坐在床上。
任何孤身女孩,遇到今晚的事,正常反應,都是報警吧?難道就這麼相信了自稱捉妖師的男人,把性命都交付給他,也不管之前的三條人命,接受這荒誕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