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一小兩名道士,不多時便來到了北郊荒坡。
廢墟一般的道觀門樓,近在眼前。
朱執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如此荒涼的地方,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鐘二說道:“裡面應該是他們最後停留的地方。”
兩人默然靜立,院子裡除了荒野的風聲,什麼都沒有。
院子裡的雜草,早已沒有了當初踩踏的痕迹,四野荒蕪異常,荒野裡秋風正勁,一遍一遍刷過院子裡成排的枯莖,嗚嗚生響。道袍的衣角,随風擺動,三清獨門神念緩緩釋出,兩人還可以聽到院子牆根處,匐在荒草深處的野兔,瑟瑟的響動。
表面看起來,一切正常,朱執道指淩空一點,背上的鐵劍疾飛而出,劍尖向下,靜止在兇前的空中,然後閉目凝神。
徐風修行道法的氣息伴着龍虎榜崖坪上的一招一式,在泥丸宮内漸漸顯現,良久,睜開雙目,對着鐘二凝重的點了點頭。
鐘二臉上疑惑更甚,大道士和自己的判斷一緻,徐風就是在這個地方憑空消失,當日自己也查看過山坡間的痕迹,發現隻有一人踏草離開了這個院落,從荒草俯倒的痕迹來看,應該不是徐風。
石制的小樓,靜默異常,石門石窗緊閉,石壁上滿是風雨滄桑的痕迹,顯得古樸幽遠。
這種石制小樓并不特殊,在郢都的街巷裡面很常見,是尋常百姓祭祀三清所用,小樓地下一般都有地宮,是用來聚集靈氣,引導風水的密室。一些沒有修行的尋常道士,也用作儲藏蔬菜瓜果等食物的地窖。與佛宗的浮屠塔不同,三清道門沒有将人葬在塔樓下的習慣,但也有極個别的道長用做墓室。
二人同時俯下身來,撥開荒草,朱執用劍,鐘二用手,輕輕抵在地上,不過片刻功夫,又先後起身。
這座小樓,竟然沒有地室!這太不符合道門建築的常規,或者這座小樓隻是放在這裡擺擺樣子,用作障眼之法,真正的機關,另有訣竅。
正疑惑間,朱執留意到小樓前的一處空地。
那是一片數尺左右的半圓形地帶,地面上的荒草明顯比别處要淺許多,仿佛被人動過手腳。
朱執站在那片空地上,估量着身體與石樓的距離,與荒蕪道門的距離,與另外五座荒山包的距離,半晌才說道:“這是我們道門的陣法。”
道門的囚仙鎮與東城院的誅仙陣齊名,隻是囚仙鎮用來困住修行者,一般施加的地域較小,而誅仙陣則是直接以陣法彙聚天地真元,轟殺那些有異動的修行強者,所以覆蓋範圍,相對要大的多。為了震懾羅刹鬼國的冥修高人,以便青衣試順利進行,東城院長龍千秋更是設計了覆蓋數百裡郢都城的誅仙大陣。
兩種陣法作用不同,但都是門派獨門陣法,外人無論境界再高,就算是陣師,如果不修習特殊的道法,根本無法設置這等大陣,更無法破陣。
鐘二深信大道士的判斷,說道:“道門陣法?當日南陽觀弟子與徐風勢不兩立,差點當場動起手來,按說道門不必專程到此,陷害徐風。”
還是在道門修行多年的朱執,看的更加明白一些,微微搖頭,說道:“徐風這小子,身上有太多讓人看不懂的地方,設計他的,恐怕不僅僅是南陽觀。”
鐘二倒吸一口涼氣,按照朱執的意思,徐風惹上的,有可能是三清總壇。
……
“怎麼破,師兄!”對于推理出這樣的結論,鐘二沒有半點退縮之意,聲音中還有一股躍躍欲試的意味。
“我晉入堪命中境,尚不足一月,隻能看懂這個囚仙陣,根本無法破陣。”
“這座陣法竟然這麼厲害!”鐘二脫口歎道。
“倒不是陣法有多厲害,而是布下這大陣的人厲害。囚仙陣對于外門弟子,等于冥界大獄,牢不可破,但對于道門弟子,而且是三清總壇的弟子來說,自有破解之法,隻是這座囚仙陣,不是簡單的囚仙陣,還加入了布陣之人強大的玄念,以布陣之人的境界,竟能讓自己的神念與囚仙大陣吸收的天地元氣完美融合在一起,這就等同于靈級囚仙陣法,别說是我,就是造化強者恐怕也束手無策。”
“道門有這樣神通的人,恐怕不多吧。”鐘二雖然性情木讷,面相忠厚,但心思轉的卻是極快。
大道士從那片空地上走出來,對着面前的小樓,沉聲說道:“恐怕也隻有那幾個老家夥能做到。”
鐘二當然知道朱執所說的“那幾個老家夥是誰”,除了閉死關修行的老怪物們,剩下的就是三大神殿的神皇,還有代神皇處理神殿事務的六位紫衣主教,然後是不曾露面的護教統領,以及隐退天師。
這些能夠影響到整個沉淵大陸的巨擘,竟然對徐風親自出手,這不得不讓人好奇心猛增。
“這石樓就是陣眼,應該和那位前輩高人的玄念融為了一體,所以最關鍵的是,破掉石樓,或者壓制住石樓内的滔天神念,可惜這兩樣,我都做不到。”朱執坦然承認,心中不由對可能在石樓内掙紮的徐風,深感敬佩。
荒草中挺立的小樓,好像在刻意嘲笑面前這一大一小兩位道士,有風拂過,響起抑揚頓挫的節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