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裴佳的話很讨厭,但柳溪也不想耽誤了岑墨的正事。
她知道是因為自己聽話懂事,才能被他容忍待在身邊。
柳溪笑了笑,“沒事,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岑墨食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敲了兩下,叮囑道:“到了發消息。”
看看就是這樣,如果她乖點還能偶爾得到一丁點兒的關心,如果她不乖,那隻能被冷淡對待。
柳溪嗯了一聲,端起餐盤走人,走遠了還能聽到裴佳的笑聲,“岑師弟,你也太操心了,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一條馬路而已……”
岑墨注視着柳溪的背影出神,聽到裴佳的笑聲後,眼裡的擔憂轉瞬即逝,神情又恢複了冷淡。
***
柳溪在馬路邊足足站了十分鐘,還是不敢邁出一步。
眼前這條恒安路是市區裡的一條主幹道,馬路寬敞,車輛川流不息。
因為是暑假,學生少,但是上班早高峰,車多。
稀稀拉拉的路人站在非機動車道上等紅綠燈,柳溪卻習慣站在人行道護欄内。
她總覺得萬一遇到一輛車失控撞過來,起碼還有護欄保護她。
而且她每次綠燈時不會立刻走,一定要等着最靠近斑馬線的車停穩了才動,她怕有人搶時間加速闖黃燈。
她也很讨厭恒安路的人行道,要穿越七個車道與中央隔離區,實在太長了。
總之每次過馬路,她都膽戰心驚的。
隻是站在馬路邊等紅綠,她就能幻想出一萬種車禍可能吓死自己。
此時的她很害怕,也很難受。
一想到岑墨讓她獨自面對這寬闊的馬路,她的心就很痛。
他怎麼可以抛下她?
雖然她很聽話,可她真的想要他陪。
以前他都不會這樣,是不是因為有了裴佳作對比,才覺得她很矯情很麻煩。
柳溪在這站了許久,眼睜睜看着紅綠燈交替了幾輪,她也不敢往前邁出一步,直到現在……
再不走,她就要遲到了。
紅燈再次變綠。
車輛整齊又擁堵地停在斑馬線外。
人潮從馬路兩側往中間彙聚。
柳溪攥緊拳頭,猶豫了幾秒後豁出去了。
她跟在人潮的末尾前進。
早高峰的綠燈時間很短。
令柳溪抓狂的情況發生了——
她不得不走到中央隔離帶停下,等待下一次綠燈。
身前身後流動的車輛,就像是從四面八方撲來的吃人野獸,而她就像是被綁在絞刑架上接受淩遲的犯人。
氣短,兇悶,心跳加速。
突然一輛車靠得極近,柳溪吓得腦海裡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緊接着眼前一片皿光,整個人搖搖欲墜。
耳邊有聲音,“柳溪——!”
在她快要倒下的時候,忽然被人扶住了。
“你沒事吧?”
許久後,那些光怪陸離的皿腥畫面逐漸消失。
柳溪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起來似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有氣無力地半靠在對方,緩緩擡了下手,發現自己有了知覺,這才回頭看清了扶她的人,随即眼裡一閃而過的失望之色。
不是岑墨,而是她實驗室的師兄覃戈,他正一臉驚魂未定地望着她。
柳溪被他關心的目光燙了一下,立馬從他懷裡起身,“覃師兄。”
覃戈滿目關切地問道:“你生病了?”
柳溪摸着犯暈的腦袋,搖搖頭。
覃戈望着她那張蒼白的臉,焦急道,“臉色這麼差,還說沒事?你剛剛都快暈倒了!”
柳溪牽了下唇,不願意多說,“真沒事,剛剛被那輛車吓到了。”
她像是正常人一樣往前走去,然而一擡頭發現是馬路,整個人怔住了。
覃戈看到她的臉色更白了,連嘴唇都失去了皿色,他瞬間明白了什麼,伸手扶了下她的胳膊。
柳溪驚訝地擡頭看他。
覃戈微微一笑,“走,我帶你過去。”
聽到這句話,柳溪感到鼻頭一陣酸澀。
連師兄都會這樣對她說話,可最親的岑墨哥哥卻從來沒說過,更沒有主動扶過她一回。
覃戈扶着柳溪的胳膊,走過了最後半截馬路,抵達校門口時,他低頭看了眼柳溪。
見她臉色恢複紅潤了,他大概猜出了情況,“沒事了吧?”
柳溪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不要告訴别人,有點丢人。”
覃戈笑道:“那你可得給師兄封口費。”
柳溪:“啊?”
覃戈哈哈笑出聲,“知道了,知道了,逗你的,我不會說的。”
他拍了拍自行車後座,“來,坐上來吧,好人做到底,送你到實驗室。”
原本心情沉重的柳溪被他這麼不正經地玩笑一番,有點哭笑不得,她搖手道:“不用了師兄,我走過去就好。”
覃戈叫住她,“那可不行,萬一你又暈倒了怎麼辦?而且你要走過去,肯定得遲到。”
“可是……可是……”
會被人看到的吧?畢竟覃戈也是信息學院的名人啊。
“别可是了,再磨蹭下去,我也要遲到了。”
柳溪糾結了下,還是坐上了他的自行車。
“那……麻煩師兄了。”
“不麻煩,多給點封口費就行。”
“……”
柳溪沒忍住笑了。
二人到了實驗樓前,柳溪跳下車,與他道了一聲謝,“師兄,我先上去了。”
對方和兔子似的一下就逃了,覃戈沒來得及叫住,笑着搖頭道:“跑什麼呀跑這麼快?”
柳溪一路小跑上樓,兜裡的手機響了,她氣喘籲籲地拿出來,一看是岑墨。
這人平時連她打的電話都不一定接,更别說主動打她電話了。
想到自己剛剛坐了别的男生自行車,她有點心虛,卻又受寵若驚地迅速滑開接聽鍵。
“喂,岑墨哥?”
“到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刻意壓低,想來是在不太方便的場合與她電話的。
所以他其實在關心她有沒安全過馬路對吧?
柳溪忍不住彎起了唇角,“到了,謝謝岑墨哥。”
岑墨:“好,挂了?”
柳溪:“拜。”
柳溪放下手機,步子輕快地走到了實驗室門口,正要推門,聽到裡面傳來了議論聲。
“昨天牛皮吹那麼大,知道被我們拆穿後,沒臉來了吧。”
“張文茜,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可能隻是有事耽擱了。”
“我又沒說錯,你們昨天不是也聽見岑墨親口否認了?”
柳溪的雙腳被定在了原地,眸色漸漸黯然了下來。
在昨晚收到師姐的消息後,她就知道自己會被非議了。
不知道岑墨在對她的師兄師姐撒謊的時候,有沒考慮過她此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