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很快”,讓柳溪空等了一整晚。
已經很久沒被岑墨放過鴿子,都快忘記被他鴿的感覺了,沒想到竟然在這件事重新深入地回味下。
他說得“很快”,從來都不!可!信!
想到明早還要上班,柳溪決定不等他了,她拉起被子,悶頭睡大覺。
等到岑墨把bug解決時,已經快要淩晨三點了,擡頭望向門外。
客廳的燈雖然還亮着,但早就沒了動靜,想來柳溪肯定去睡覺了。
岑墨摘下眼鏡,活動了下發酸的雙肩。
原本想盡快解決問題,誰知道事與願違,偏偏遇到了個棘手的bug。
他剛剛上傳完代碼,釘釘群就閃爍起來了。
【哇靠!岑老師你這麼晚還在寫代碼?!】
【bug解決了啊!】
【大佬依然是大佬,我給跪了!】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
一片天花亂墜地誇贊,岑墨習以為常,正要關機,群裡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等等,岑老師】
岑墨以為自己寫的代碼出了問題,關機的手一頓。
【你好像debug了一個世界難題】
岑墨打了個問号。
群裡靜默了大概一分鐘,然後就爆炸了。
【岑老師你沒發現你修改的算法把同色物體識别問題給解決了嗎?!】
【我屮艸芔茻!!真的是!!!什麼情況!!!】
【啊啊啊啊,老大你還是人嗎你,幾個小時把個世紀性的世界難題給解了!!!】
【我覺得明天計算機視覺領域要炸了,岑老師又要出大名了】
【小岑早就是CV名人了/微笑】
【牛批!坐等明早大家的反應,刺-激刺-激!】
……
岑墨揉了揉眉心,失聲笑了出來。
他真的是急昏了頭,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解着解着把一個世界難題給解了,他說怎麼這個bug這麼棘手。
可他一點也沒有解出世界難題的興奮。
計算機視覺領域炸不炸他不知道,反正他現在的心情是炸了。
不論那些人把他吹捧得多高,也無法彌補這bug給他造成的身心傷害。
他計劃用半小時解決問題,結果卻生生錯過了夜晚最美好的時段。
釘釘群還在閃個沒完,岑墨無心再看,他把電腦關機,推開椅子起身,走到了客廳。
書房的門口斜對着客廳的沙發。
他知道柳溪不會來打擾他,但也不想她一人孤零零地守在客廳,因此沒有關門,這樣她想見他時,擡頭就能見,想找他時,直接可以進,他默許了她可以随時打擾他,或者這樣就不會讓她太失落。
岑墨洗漱之後,輕手輕腳地來到主卧,客廳的燈已經關,微弱的月光透過主卧大飄窗簾子的縫隙,照在床上。
床的一側,一張被子斜斜地蓋在人身上,有一個角已經滑落到地上了。
柳溪的睡相還是那麼不老實,長這麼大還愛踢被子,夏天踢也就算了,冬天這麼怕冷還踢,還好暖氣比較足。
岑墨彎腰撿起被子,幫她重新蓋好,蓦地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他的目光一滞。
室内光線昏暗,他看不清楚衣服的細節,但能辨别出是白色,是他選得那一套。
這真是有點驚喜,也有點遺憾。
他脫下外套,鑽進她小小的被窩裡,把人往自己懷裡撈。
不想這一撈,柳溪在睡夢中翻了個身,一條胳膊甩向他,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側臉上。
力道不重,卻真是一個巴掌。
還伴着她一聲很生氣的嘟囔,“大騙子。”
岑墨:“……”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也知道是說他了。
她一定是滿懷期待地等他,卻被潑了冷水。
做夢都在罵他,可想而知她等了一晚上的心情多糟糕。
他反握住對方打在自己臉上的手,愧疚難當,“嗯,騙子,該打。”
***
翌日,柳溪醒來,發現被窩裡還是她一人,但熱乎乎的,明顯有人睡過的痕迹。
也不知道昨晚岑墨什麼時候來睡覺的。
她打了個哈哈,感覺窗外的天色還很暗,心算了下從這裡到公司的車程,時間還充足,她決定再睡一會。
都是岑墨害得,昨晚睡得那麼遲了,她有點睡眠不足。
然而剛眯眼,罪魁禍首來敲門叫她起床了,半天沒聽見動靜,他推開了門再叫,“柳溪起床了。”
柳溪眼睛沒睜,含糊不清地應道,“還早,再睡一會……”
岑墨走到窗前拉開簾子,“周一路上會堵,早點出門。”
光線照了進來,柳溪立馬翻身背對着窗,還用枕頭蓋住臉,“來得及,我算過的……困。”
岑墨無奈地搖搖頭,走到她身邊,俯下身,胳膊撐在她雙側,“知道你很困,但真的不能賴床,下雪了。”
下雪了?
這還沒12月就下雪了?
因為之前在雪天追尾過别的車,所以柳溪最怕下雪天開車,每次遇到大雪要麼提早一小時出門慢慢開,要麼直接坐地鐵,但她今天必須得開車。
柳溪翻身起床,“行吧行吧。”
不想這一掀被子,就衣冠不整地與岑墨面對面了,她的睡衣已經被睡得歪七扭八着,身前風光直接撞進岑墨的眼裡。
昨天還沒時間欣賞的睡衣,就這樣展現在他眼前。
岑墨眼底暗光一湧,喉結重重地滾了下。
察覺到對方眼神的變化,柳溪忙拉起被子擋着。
岑墨低頭親了親她,聲音微啞,“昨晚不好意思,讓你白等了。”
柳溪傲嬌道,“我才沒特意等你。”
岑墨不與她争辯,目光落回她的睡衣上,“今晚補償?”
還來啊……
想想也是,過兩天她父母就回來了,再想要發生點什麼是不可能的。
柳溪最後的矜持讓她沒有立刻表态,“看情況吧,要加班就不來了。”
岑墨又親了親她的唇,“好,快起來吧。”
早上時間緊迫,也沒多餘的時間溫存,柳溪洗漱、吃飯之後就立馬出門了。
岑墨叫道:“溪溪。”
柳溪在門口穿鞋,聽到他聲音後回頭,“嗯?”
岑墨走上來,勾起她的腰,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告别吻,柔聲道:“開車小心點。”
他眯着狹長的眼睛,淡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裝滿了星星,目光缱绻又眷戀,仿佛一位溫柔的妻子在囑咐丈夫出門時路上小心,早點回家。
柳溪心中一暖,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回了一個吻,“我走啦!”
明明是很冷的雪天,柳溪走出屋時,卻一點也不覺得冷。
那顆被溫暖的心一直源源不斷地向四肢百骸輸送熱量。
她滿面紅光,一路笑着下了電梯。
當她把車從地庫開出,便看見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天上的雪就像是北風吹來的棉絮,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車窗上。
還真下雪了啊。
沒想到11月底,A市就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是這十年來最早的一次冬雪。
而今年的冬天也是十年來最冷的冬天。
柳溪一到辦公室,就聽見幾位女同事在感慨這雪怎麼來得比雙十一的快遞還先到。
“對啊!我搶得羽絨服還是預售款,27日才發貨,都來不及穿了。”
“我買的雪地靴也是啊,醉了醉了。”
……
而到了工位,也難得見一組男生與二組男生和諧地聚在一起。
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麼,聊得非常起勁,就好像他們某個成果拿了計算機視覺領域最高獎似的。
“啊,溪溪溪溪……”那幾位男生一見她來,各個興奮地說道,“你家岑教授太牛了!”
柳溪一臉茫然,“啊?”
“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A大人工智能研究院今早發布了一個項目,攻克了易混淆背景識别問題,這可是計算機視覺領域的世界級難題啊!他們還把這個代碼開源了出來!貢獻最高的人可是岑墨啊!”
“你看看GitHub、Facebook、Twitter,國内國外社區……都被屠版了!!!”
“他們研究院爆料,說岑墨昨晚花了幾個小時debug算法,順帶把這個世界難題給解決了!還曬了兩個版本更新的時間……”
“我給跪了!還帶這樣玩的嗎!讓我等凡人情何以堪!”
……
一群男生瘋了似的,歇斯底裡地叫着,仿佛隻有用這麼激烈的語氣才能表達他們此時内心的震撼。
柳溪卻驚得整個人都呆滞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聽他們這樣激動地誇贊岑墨,她腦中閃過的不是他在電腦前聚精會神的模樣,而是今早穿着圍兜給她煎荷包蛋的樣子,是她出門前他抱着她親吻說開車小心點。
她呆呆地應道,“我……不知道啊。”
完全沒看出異樣啊。
所以昨晚她等了那麼久,以為他在解決什麼嚴重bug……
沒想到是在解世界難題。
她也震驚了。
很強,非常強,真的太強了,一夜之間攻克了一個世界難題。
雖然衆所周知他的水平是非常高的,也已經不把他當人看待了,但誰知道他還能再更不是人一點。
這真的太誇張了,太誇張了。
柳溪聽聞這消息後,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岑墨這種非人的行為也的确遭到了業内諸多質疑,國外的研究員甚至用一堆理論說明一個人解掉這種難題是絕對不可能的,甚至還提出了研究院的陰謀論。
但這種理論很快就被别人反駁了。
因為這種陰謀論根本站不住腳,研究院又不是做慈善,哪有國家心甘情願把所有功勞都堆個人身上?這樣造假對他們沒有任何利益好處。
所以最後口水戰一番後,大家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
柳溪一整日都在這個事件的聲音中度過,工作中聽到,吃飯中聽到,休息中聽到……
而且ETOGO的人都知道岑墨是她男友,因此她也收到了不少豔羨的目光,他們大多會善意地與她說一句,“你男朋友好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