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秦慕修趕着驢車,親自送柱子到了郡上。
“記住了,拿好這本書,要跟你娘怎麼說,都知道吧?”
柱子點頭如啄米,“省得。”
送到黃府門口之際,秦慕修淡淡說道,“要不還是算了,到底是你娘,她拿着那些書,能在黃府安然過下半輩子,也算是你的孝心。”
柱子捏緊拳頭,“她不是我娘!從她把我推下馬車那一刻,她就不是我娘了!家裡那個,才是我娘,辦完這件事,我要回去跟小娘磕頭認錯。”
秦慕修眼底是不動聲色的笑意,“萬事無愧于心就行,你進去吧。”
柱子将書揣進屁兜,下了驢車,往黃府大門走去。
黃府頂多算衣食無憂,跟蔺府楊府那樣的富戶是沒得比的。
因此家裡也就一男一女兩個奴仆,沒有專門的門房。
開門的就是那個女老媽子,這老媽子,是黃家的遠房親戚,也姓黃,自打黃夫人過世之後,家裡都靠她打理,是半個女主人的存在。
聽說柱子是來找蔣翠蘭的,頓時從鼻子哼出一口氣。
“什麼阿物兒,八字沒一撇兒呢,比個下人還不如,真把自己當這家的主母了?自己跟這賴着就算,竟然還敢往府裡領人!”
要是往常,柱子就吓跑了。
但他記着今兒是帶着任務來的,不可能這麼半途而廢。
而是踏進門一步,用腿抵住大門。
“大娘,我是蔣翠蘭的兒子,我找我娘有點事。”
黃媽一聽,越發來氣,“啧啧啧,了不得了!自己做個野婦,還要帶個野種進來!”
“出去,出去!你當這是菜市場呢,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說着,就要關門。
柱子這一年吃得好,個頭長高不少,又天天陪木易操練,力氣很大。
一個用力,就把黃媽推到一旁,人已經進門了。
黃媽急眼,嚷道,“了不得了!竟敢強闖民宅!”
蔣翠蘭聞聲出來,一眼看見是柱子,連忙上前,“這是我兒子,不是旁人。”
黃媽氣呼呼恨她一眼,“你兒子就能随便進來了?”
蔣翠蘭到底還沒跟黃大夫過明路,氣焰燒不起來。
心裡罵着等自己做上黃夫人,第一個就要把這惡奴好好教訓一頓再趕走,臉上卻賠着笑,從袖中摸了一塊碎銀,“我跟他說幾句話就讓他走,不會叫人知道的。”
黃大夫父子說還有本最重要的書沒拿到,她正準備再哄柱子為她偷一次呢。
沒想到柱子自己送上門了。
黃媽拿了銀子,自不好再阻攔,“快着些哈。我這也是為你好,你還沒正經過門呢,就把兒子帶進來,回頭叫老爺知道了不高興。”
“嗳嗳嗳,黃媽說得是。”
說着,拉柱子進了自己的偏房。
“柱子,你咋來了呀?娘正準備去接你呢!昨天夜裡......娘一時糊塗,你别怪娘啊!當娘的,哪個不為了孩子啊!”
聽着蔣翠蘭這老陳調,柱子心裡已經沒有波瀾了。
他隻是憨,又不傻。
剛才兩人的對話還不夠明白麼?
蔣翠蘭根本沒有資格把他接過來,之前哄他的那些話,都是為了阿姐家的書!
他開口道,“娘,你這邊容不下我,我偷了阿姐家的書,她那邊肯定也容不下我了,我現在無家可歸了。求求你把書還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