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玩笑的話讓秦正陽臉色微變。
他壓下心頭怒火，語重心長道：“我的身體如果允許，也不會把你叫回來。”
秦斯越故作輕松地笑道：“您老人家正當壯年，正陽集團董事長的位置您至少還能坐個二十年。想和我媽過退休後的二人世界，也别拿這個當借口。”
“你小子，玩笑都開到我和你母親頭上來了。”
秦正陽嗔了一眼兒子，眼底滑過一抹黯然：“不過，我的身體确實不如從前了，我也想多留點時間陪陪你母親。這些年你母親跟着我，沒享過什麼福……對你，以前答應要給你自由，不會逼你回來管理公司，如今還是食言了。”
秦斯越挑眉：“您也可以不用食言。公司有大哥和二哥在，我回來最多也是錦上添花，不小心可能會錦上添禍。”
“胡說八道！别人不知道，你自己不知道，你是我秦正陽最看好的兒子！”秦正陽輕斥。
可看着兒子那不羁的臉，又無奈道：“老大老二這幾年也很辛苦，他們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可是仍然沒用。我們學習進步的速度根本跟不上數字時代的市場經濟，正陽做了幾十年的實業，要轉行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秦斯越起身，坐到秦正陽身邊。
長臂一伸，攬住父親肩膀，饒有興趣地盯着他笑：“您繼續忽悠！”
秦正陽拍了兒子的手，端起茶杯，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心虛：“我忽悠你什麼？你母親送過去的資料你不是看過麼？”
“就因為看過，所以我才知道正陽的管理和技術都沒有問題，也不知道您在擔心什麼。”
秦斯越手指在紫檀木沙發上輕輕叩了叩：“房地産這幾年的确沒市場也沒賺錢，但大哥二哥管理的那幾個食品公司，酒店連鎖，都有盈利。”
他往沙發上一靠，單手撐着下颚，灼灼盯着父親：“您實話實說，公司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秦正陽隻與他對視一眼，眼神閃爍地移開了視線。
他沒看清兒子眼底的神情，但有種被看進心裡的錯覺。
難道這小子知道什麼了？
慌神瞬間，他又端起茶杯，杯子快貼近嘴邊，才發現早就空了。
秦斯越把父親異樣的小表情全都看在眼裡，故意輕歎一聲：“不想說那我就走了。”
剛起身，就聽見父親幽幽道：“坐下吧，對你老子還用激将法，真是長本事了。”
“本事也是跟您學的。”秦斯越笑笑，又坐回他身邊。
老爺子歎口氣：“其實正陽是被惡意競争給害的，老大的食品公司是有盈利，但填補了其他虧損子公司後，所剩無幾！我們剛出新品，市場上馬上跟風出一樣出，價格更是低到了我們成本以下。”
無奈地看了一眼兒子，秦正陽繼續道：“老二的玩具公司和電池公司也連年業績下滑，現在大人小孩的玩具都是一部手機就搞定了，線下很難做。”
這些問題報表裡都看出來了。
秦斯越擰眉點頭：“我看這幾年都在做線上銷售，但銷量也在降。”
“線上銷售做了十年了，剛開始不錯，但這幾年業績連年下跌，就算正陽口碑再好，仿冒品和替代品太多，根本無濟于事！”
秦正陽情緒上來，聲音一啞，握拳抵嘴咳了起來。
秦斯越把茶杯添了水，遞過去。
秦正陽喝了幾口茶，慢慢緩下來，臉色卻更蒼白。
“故意針對正陽的太多了，更不用說平時幾乎每天都會出現的惡意栽贓和陷害，正陽樹大招風，誰想都過來撈點好處。”老爺子眉眼沉冷：“這段時間公司在拓展和互聯網相關的新業務，但是也很難打入别人早就成熟的領域，你大哥二哥也在想辦法解決這一難題。”
他已經有心無力了。
而老大老二的缺點都太明顯，如果想讓正陽繼續發展壯大，隻能交給阿越。
可如果現在就交出去，不僅阿越不會接受，也隻會讓三兄弟反目。
在自己入土之前，如果不能讓阿越穩定地接管公司，他死不瞑目的！
秦斯越瞧着老父親臉上的凝重，忽而笑了下：“您這位老人家可真會兜圈子，說這麼多，就是想讓正陽上市？您這身體，去達斯納克敲個鐘很難嗎？”
“那是敲個鐘的事嗎？前幾年上市的準備做了很久，結果遇到經濟危機……現在，根本沒那個實力。”
老爺子看了一眼終于有了點想法的兒子，欣慰地笑了下：“你有什麼想法找你兩個哥哥商量去，現在公司主要是你大哥在管，我這幾年已經退居幕後。”
秦斯越擡手整理了下父親絲綢外套的領子：“您還這麼年輕，退居幕後就是偷懶。”
秦正陽輕歎：“阿越，不管怎麼樣，你該收心了！沒有你，正陽不行的。”
他拿起茶幾上的資料，又遞給秦斯越：“不管是以後的上市還是解決眼下的問題，和喬家聯姻，是最快的解決方案，到時資源和資金都會一下子湧進來，正陽……”
呵，都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要賣掉他？
秦斯越俊臉上的笑斂去。
“我現在就去找大哥二哥商量。”
秦斯越打斷父親，沒接資料，起身：“聯姻這種事，秦家其他人或許可以，但在我這裡，是不可能的！”
他果斷拒絕，準備離開。
啪――
秦正陽氣得重重拍了下桌子，怒道：“你小子給我站住……”
話未說完，他猛地捂住兇口，痛苦地張着嘴大口呼吸。
突然，喉頭一股腥甜湧上來。
噗――
一口皿噴到地闆上。
“老秦！”
剛進門來的白思卉看到這一幕，驚呼一聲，趕緊沖上來扶住秦正陽：“阿越，快叫救護車，送你爸去醫院，快！”
秦斯越詫異地看了眼吐皿昏迷的父親。
沒多猶豫，立刻過去背起了他。
……
醫院。
秦正陽被送進急診室。
白思卉守在外面，擔心地捂着嘴小聲抽泣。
秦斯越上前扶她坐下，皺眉沉聲問：“老爸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白思卉怔了下。
擡頭看着兒子，美眸裡一片痛色。
歎口氣，她抹着眼淚哽道：“你父親患肺癌已經五年了，之前發現的時候是中期，做手術切除了一部分，沒想到去年又複發了，現在已經是晚期……”
秦斯越深眸蓦地一凜：“這麼大的事為什麼瞞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