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廷心裡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想到蘇楠和那三個小家夥。
他強作鎮定,讪讪地岔開話題:“越哥,您這是什麼話,屬下哪敢啊!喬小姐受傷的事,屬下是真不清楚,李雯在電話裡隻顧着哭,屬下已經把能聽清的原話都給您轉達了。”
秦斯越靜靜地看着他,等着他才不疾不徐道:“我說的是蘇楠。”
平緩的語氣,不帶任何情緒。
夜廷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他太陽穴突突地跳,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
秦斯越不動聲色,将他的反應看在眼裡,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斷。
“那個蘇楠到底是誰?我聽見有人叫她蘇檸。我以前,是不是認識她?”
他每說一句,就側身朝夜廷靠近一些。
他眸光冷冽,直直地看着夜廷的眼睛。
夜廷額頭上的汗下來,臉上微微發白。
不能說,他答應了徐少和喬小姐不能說的!
而且,最重要是蘇小姐那個白眼狼,她根本不認越哥!
如果讓越哥知道真相,知道孩子的存在,萬一他要去對孩子負責,那再次在蘇小姐那兒受傷怎麼辦?!
現在喬小姐車禍住院,誰再來替越哥撫平傷口?
“夜廷。”
秦斯越不輕不重地喊了一聲:“你這是打算把我的主都做了?”
冰冷的目光鋒利,如一把泛着寒光的手術刀。
沒有半點的怒氣,可夜廷去明顯感覺這可能是越哥失望前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他知道,越哥能這樣問,就是确定了蘇小姐和他有過交集。
夜廷緊張地握了握拳,一閉眼狠心一咬牙:“我說!蘇楠小姐以前的确是叫蘇檸,她曾經是廣安建築的大小姐。”
“廣安建築?”
秦斯越的目光凜了凜,黑眸逐漸變得幽深。
這個公司,他有印象,是正陽旗下最大的建築公司。
但當初為什麼收購這家公司,他竟然想不起來了。
“對,就是廣安建築。當初您收購這個公司,完全是為了替蘇小姐出頭……”
随着夜廷的唇瓣一張一合,秦斯越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視線逐漸模糊。
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畫面如同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天旋地轉。
他仿佛看見那個女人在對自己笑,又仿佛看見他們糾纏在一起,耳鬓厮磨,纏綿悱恻……
可一切,又似乎那麼的不真實!
“蘇檸?檸檸?檸檸……”
秦斯越閉着眼睛,低低地呢喃着那個名字,臉色慘白……最後,他痛苦抱頭。
仿佛有什麼東西,銳利地叫嚣着要從他腦子裡沖出來。
夜廷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急忙止住話頭,按下呼叫鈴:“醫生,快叫醫生來!”
很快,随行的家庭醫生沖了進來。
這也是秦斯越後遺症帶來的标配。
乘坐飛機時,他會比平時更容易頭疼,所以飛機上必須配備醫生。
醫生熟練地找到皿管,給秦斯越注射安全量的安定。
随着液體一點點融入,秦斯越緩緩安靜下來,逐漸陷入沉睡。
夜廷蹲在椅子邊,看着他的樣子,又心疼又愧疚:“不告訴您您不高興,告訴您您又這麼痛苦。越哥,您這可讓我怎麼辦啊?”
醫生邊收拾邊低聲對夜廷說:“從專業角度來說,我建議怎麼讓病人少受刺激怎麼來。三少現在的身體指标看似沒有任何問題,但情緒病才是這世上最難治的病。如果可以,希望你們最好控制病人的用腦時間,切記不要讓他思慮過重或用腦過度。少思少想,多吃多睡多休息。”
說完,帶着急救箱離開。
轉眼,休息室裡又恢複平靜。
即便在藥物作用下,秦斯越還是俊眉緊擰,面色發白,可見睡得一點都不安穩。
夜廷紅着眼,拿出薄毯替他披上,自言自語道:“歸根究底,不是您的錯,也不是蘇小姐的錯,完全是那些壞人的錯!蘇櫻華、霍子城,他們都是害您和蘇小姐走到今天的人。
“當然,最可恨還是那個肇事司機。如果不是他,您現在肯定還跟蘇小姐在一起,一家五口不知道多幸福!”
夜廷說着,忍不住握緊拳頭:“别讓我找到那個人。一旦找到,我定将他碎屍萬段,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管是他們的人還是警方,都沒找到那輛黑車……
他吸了吸鼻子,恹恹地低下頭。
眼下,喬小姐安危未定,越哥的身體狀态又怎麼不穩定。
算了,還是等三個孩子的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再想後面的事吧!
……
秦斯越這一覺,睡得很沉。
等到睜眼,窗外已經一片漆黑。
飛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來,應該已經到了帝都。
夜廷一直守在旁邊。
聽到動靜,他立刻打開燈:“越哥,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秦斯越按了按還有些疼的太陽穴,語氣不悅:“什麼時間?為什麼不叫醒我?”
那也要叫得醒啊!
安定的威力那可不是吹的。
夜廷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屬下難得看您睡得這麼沉,所以……”
“胡鬧。”沒等他說完,秦斯越就解開安全帶起身:“車備好了嗎?馬上去醫院。”
“啊?哦,備好了。”夜廷微怔了下,迅速反應過來:“車子就在外面,這邊走。”
他拿起東西,小跑着在前面帶路,心裡同時暗松口氣。
越哥竟然沒繼續追問蘇小姐的事?
難道他睡這一覺,已經把那些懷疑和聽到的話都忘了?
想到這個可能,夜廷步伐輕快幾分,心裡卻還是沉甸甸的。
……
帝都協和醫院,icu。
“周教授,拜托你們一定要把我女兒救回來。”
走廊上,喬母邱梅拉着主治周教授的手,久久不肯松開:“拜托你們了。”
喬父喬國棟安撫地攬住她的肩膀:“放心吧,周教授他們是國内最好的團隊,會治好安安的。”
“兩位放心,我們一定竭盡全力。”周教授溫和道:“我們這就去研究後續的治療方案,你們安心。”
得到周教授的準話,邱梅這才松手放人。
她眼巴巴地目送醫生離開,正好看到電梯門打開,秦斯越一行走了出來。
邱梅剛剛收住的眼淚,瞬間又落下來:“阿越,你來了,你終于來了!”
秦斯越快走兩步,禮貌地朝着他們行禮:“抱歉,伯父伯母,我來晚了。安安怎麼樣?搶救都順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