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昊沒有說話，隻是别這身體過去，拿起桌上的烤肉猛吃了兩口。
花胡蝶看着他的樣子，心裡禁不住有些酸澀。
他就那麼讨厭自己，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嗎？
“嘭嘭……”
遠處的天際有煙花綻開，花胡蝶眼睛一亮，強擠出笑意：“你看，有煙花啊！真好看！”
她激動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希望爺爺能早日康複，長命百歲！”
陸文昊看着她虔誠的樣子，翻湧的心緒一點點平靜下來，語氣也緩和幾分：“不早了，你趕緊回酒店休息！”
花胡蝶揚起笑，藏住眼底的失落：“好，你吃完也好好休息。”
房門開合，病房内再次安靜下來。
陸文昊看着茶幾上的食物，突然覺得什麼香氣都沒有了。
他拿出手機想玩兩把遊戲，可看到那花裡胡哨的界面就覺得心情煩躁。
算了，睡覺，睡醒就好了！
陸文昊想着，和衣躺下，可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
半晌，他猛地坐起身，撥通朱駿電話：“我發了資料到你郵箱，你看看，盡快準備。”
元旦前一天，秦思蘭終于收拾完金家的爛攤子，動身從深城返回雲城。
她沒有通知任何人，直接拎着行李箱去了機場。
安檢口，她一邊刷着朋友圈，一邊排隊等着過安檢。
“阿蘭！秦思蘭！”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陌生的女聲。
秦思蘭循聲回頭，就看到了幾米開外的杜柏曼。
她穿着一件火紅色的風衣，長發燙着當下流行的羊毛卷，耳朵上帶着誇張的大金耳環，手上還拎着一隻限量版的水桶包，往那一站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對上秦思蘭的視線，杜柏曼立刻滿臉堆笑，熱情地揮了揮手。
秦思蘭不想過去，可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朝自己這邊看來，她皺了皺眉，拉着行李箱朝着人少的地方移了移步。
杜柏曼立刻跟上去：“我就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孩子，一定會見我的。”
秦思蘭沒有看她，視線漠然地看着窗外：“有話快說。”
“是是，我知道你忙。”杜柏曼讨好地笑着，豎起大拇指：“女霸總，有本事！”
秦思蘭不說話。
杜柏曼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眼中閃過一抹愧色：“我知道你要回雲城了。我今天是特意來向你道歉的……”
她聲音微頓，見秦思蘭還是不說話，這才咬牙俯下身：“對不起！我不是個好母親，這些年給你帶來的傷害我這輩子都無法彌補。但當年，我真的是沒有别的辦法。你能不計前嫌幫助公司渡過難關，我真的很感激……”
“大可不必！”秦思蘭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打斷道：“第一，我幫的是金家，不是您。第二，我這麼做跟您沒有任何關系，純粹是看在我母親的面子上。
“她是個溫柔善良的人。自從知道金宇軒是被抱走的以後，她一直自責愧疚，總覺得是自己沒照顧好這個兒子，所以對金宇軒是有求必應。我不想她心煩，更不想金宇軒再用這個借口做出任何讓她傷心為難的事！”
“是，我知道。但最終收益的始終是我、是我們金家，不是嗎？”
杜柏曼臉上挂着笑：“本來還以為我們要被迫宣布破産，所有的資産房子都會面臨拍賣。現在被你收購，不但能清償債務，将來說不定還有分紅……總之，我謝謝你！”
“做人，最好不要想太多。”秦思蘭看着她，嘲諷地勾了勾唇：“我之所以讓人收購金家的公司，是因為公司值得收購。如果不是被人算計，金家的公司不至于走到這一步。所以，它們并不是一無是處。
“我是個商人，不是慈善家。我花出去的每一筆錢都會考慮投資回報，考慮它們會給我帶來多大的效益。跟您、跟金家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
“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清楚嗎？”杜柏曼眼底流露出哀傷之色：“我知道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錯，可你來這一趟，真的一點其他想法都沒有嗎？”
“呵！”秦思蘭冷笑，反問：“對于一個給了我殘破身體又将我抛棄的人，您覺得我應該有什麼想法？”
杜柏曼被噎住，臉色瞬間慘白。
她自私地做了那些事，雖然是逼不得已，但的确是害得秦思蘭失去了最佳的生育時間，恐怕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想到這，杜柏曼知道再說下去也于事無補。
她咬咬牙，從水桶包裡拿出一包東西遞給秦思蘭：“裡面都是我這些年給你做的一些小東西，還有一張五百萬的銀行卡。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是我的一點心意，别人不知道的。
“在你還很小的時候我就存下了這筆錢。我想萬一哪天知道你過得不好，這些錢就可以改變你的生活。哪怕是在金家、在我落魄的時候，我也沒動過這筆錢。
“我不奢望你能原諒我，但我希望你不要記恨我！一個人心裡如果老裝着仇恨，那她的日子不會過得快樂的。你拿着，就當我對你的一點補償。”
秦思蘭沒有接，她甚至沒有伸手，隻淡淡道：“你拿回去，我不需要。”
從前不需要，現在不需要，将來也不會需要！
杜柏曼動了動唇，突然欣喜地看向秦思蘭身後：“宇軒，你怎麼來了？”
秦思蘭詫異地回頭。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并沒有金宇軒的身影。
趁着秦思蘭分神的一瞬，杜柏曼飛快将袋子往她手裡一塞，拔腿就跑。
秦思蘭回過神，拎着袋子想還給杜柏曼，已經追不上她的人影了。
算了，回頭讓金宇軒還給她！
剛好廣播裡傳來安檢提醒，秦思蘭随手将東西塞進包裡，前往安檢口安檢。
很快，秦思蘭跟着空姐的指引登上飛機。
她看着窗外深城的風景，心情莫名有些複雜。
如果不是那場交換，她會是深城人，會擁有怎樣的人生呢？
想着，她忍不住拿出杜柏曼給的袋子，緩緩打開。
放在最上面的，果然是一張燙金的銀行卡。
秦思蘭拿在手裡轉了一圈，就見背面的磁條上貼着串數字，是她的出生日期。
當然，也是金宇軒的出生日期。
她随手将卡放到一邊，袋子裡剩下的就真的隻是一些小東西。
小撥浪鼓，小毛線發卡，還有小裙子和小梳子小玩具，從粗糙的做工來看，可能真是杜柏曼自己做的。
秦思蘭一件件看過，眼眶不自覺濕潤了起來。
也許，杜柏曼并不是完全沒有後悔愧疚，并不是完全沒想過自己這個女兒……
翻到最後，秦思蘭發現裡面還有一封信。
心裡湧起期待，她顫抖着指尖拆開，是一行行娟秀的鋼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