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曉靜、翠玉和阿紫甚是惦念和牽挂大志、大個兒。
起初,她們總呆在強叔的不老春腌菜店念叨他們,但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遲遲聽不到他們消息,有點兒坐不住了,恰逢近期沒有任務,遂每天跑出十多裡路,在前往北山難民營的路上等候他們歸來,好在她們并未等得太久。
一天,喬曉靜、翠玉和阿紫天微亮便起來了,她們扮成了回家的鄉下村婦,早早便離開了腌菜店,離開了志安鎮,朝北山方向走來。
“與其我們焦急等待,”喬曉靜對翠玉和阿紫說道,“倒不如我們偷偷前往北山,遠遠看一看難民營中的情況,或許會看到大志和大個兒。隻要确定他們還好,咱們也能踏實了一些,總比這一天天的美着沒落強吧。”
“這個主意好!”翠玉點頭道,“反正咱們現在也沒事幹,橫豎都要往北山走,既然能走十來裡路,索性就再多走六十裡路。”
“我看行,”阿紫也同意兩位姐姐的想法,笑道,“若能見到大志或大個兒就好啦,了解一下任務進展情況,順便還可以給他們出出主意,搞不好就能很快完成任務。”
“是啊,”翠玉接着說道,“以我們三人的聰明才智,就不可能想不出高明的辦法。隻要他們按照我們的辦法去做,逮住那個日本狗屁專家簡直就手到擒來。”
“一旦逮住那個家夥,”阿紫興奮的說道,“先将他綁在太陽下,再在周邊點上幾堆柴火,讓他感受一番烈烈火焰的溫度。待烤到半熟的時候,一刀一刀切成肉片,讓衆難民兄弟們飽餐一頓,也不枉費他披了一張人皮。”
“什麼人皮?”翠玉說道,“小鬼子都是畜生,都是禽獸,烤他們就像烤豬烤羊是一樣的。若不是戰禍頻仍,可吃的東西有的是,類似于那種禽獸的肉我們還不惜吃呢!”
喬曉靜沒有插言,隻是搖了搖頭,安靜地趕路。
“沒錯!”阿紫說道,“也就是在這種特殊情況下,要不然吃那種禽獸的肉我還怕髒了嘴,唉,沒辦法啊,勉為其難吧。先吃飽肚子,然後好好洗洗嘴。”
“若是洗了還嫌髒呢?”翠玉問道。
“還嫌髒?”阿紫皺了皺眉,接着笑道,“這好辦啊,那北山上有的是樹木,我們就支幾口大鍋,燒幾鍋開水,将嘴扔進水中,咕噜咕噜煮,一個小時不行,就煮兩個小時,兩小時不行就煮三個小時……我就不信了,還會煮不幹淨?”
“若是按照你說的去做,”翠玉瞥了阿紫一眼,不緊不慢的說道,“很好,非常好,嘴不但煮幹淨了,而且也熟了,撈出來切成絲,放點調料,又是一道下酒菜。”
翠玉話音剛落,就哈哈大笑起來。
“去你的,”阿紫看到合不攏嘴的翠玉,起先有些不解,數秒後突然反應過來,推了翠玉一把,并略顯生氣的說道,“罵人都不帶髒字啊!真沒想到你這麼可惡這麼陰險,話說得好好的,不知不覺就将我帶進了溝裡,最後我這嘴變成了豬嘴。”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翠玉竟然一臉無辜的樣子,攤開雙手問道,“是你要這麼想的,我哪裡将你的嘴變成了豬嘴,我何曾說過這種粗鄙之語?”
“你還不承認?”阿紫憤憤言道,“那句‘熟了,撈出來切成絲,放點調料,又是一道下酒菜’,是不是你說的?晴天白日,曉靜可就在旁邊,難道你還想賴賬?”
“這話不假,”翠玉一本正經的回道,“是我說的,放心,我絕對不會賴賬。”
“作何解釋?”阿紫盯着翠玉。
“有什麼可解釋的?”翠玉理直氣壯的說道,“難道就隻有豬嘴切成絲,放點調料,能當小酒菜用?其它家畜的嘴就不能嗎?”
“别胡攪蠻纏,”阿紫站定,對着翠玉道,“我可沒心思聽你瞎說。”
“我說的是牛嘴。”翠玉突然跑開了,邊跑邊道,“牛嘴可不是罵人的……”
“我看就是你的嘴,”阿紫追趕過去,在翠玉身後罵道,“有本事你别跑,為什麼要跑啊?你以為你跑就不會讓我逮住了,今天我非得将你的嘴打成牛嘴不可……”
喬曉靜看着翠玉和阿紫就像兩個孩子,一點不顧及形象,在荒山野嶺追逐打鬧、又嚷又吵,可是又不想去說教,遂無奈的搖了搖頭。
晌午時分,烈日炎炎,大地如同被火烤了一般,冒着令人窒息的熱氣。
“要不我們休息一下,”翠玉早已沒了氣力再與阿紫争吵,氣喘籲籲的說道,“我實在走不動了,再這樣下去,搞不好會中暑。”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疲憊,”喬曉靜笑着走進了路邊的林子裡,“原來你也知道累。剛才不還歡實得像個孩子,怎麼現在成了霜打的茄子?看來動嘴皮子也是個力氣活啊!”
“我可不想再跟你打口水仗,”翠玉扶着樹,喘着粗氣道,“若是再跟你吵起來,我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萬一中暑倒下,我可就隻能留在這荒山野嶺了。”
“你還知道啊?”阿紫瞥了翠玉一眼,冷冷的說道,“我以為你已經膨脹了,已經毫不顧忌了,鳳尾竹已經容不下你了,原來你也有所顧忌---不過你顧及的隻是你自己。”
“自私自利!”喬曉靜手指虛晃着翠玉,刻意冷笑道。
“二位姑奶奶,”翠玉靠着大樹坐下,近乎乞求的語氣道,“我知道錯了,你們就饒了我吧,那會被阿紫追得心髒都差點兒跳出心房來,現在還在‘砰砰’直跳,我真的沒有力氣跟你倆吵鬧了,你們就讓我安靜的靠一會,稍微平複一下呼吸……”
“那不便宜你了嗎?”阿紫在翠玉眼前轉來轉去,用取笑的口吻說道,“那會你将我暗諷成豬,何等的英明神武,何等的聰明伶俐,何等的卓爾不群,何等的生機盎然,怎麼現在就不行了?你不成了,可我覺得很好,覺得還沒跟你鬧夠,還得跟你繼續鬧下去。”
“盡管你的成語用得非常可笑,”翠玉閉眼說道,“可我不會跟你理論,因為在我看來一個乘人之危的人是不會虛心接受别人建議的。”
“這詞語……”喬曉靜也覺得阿紫的成語牛頭不對馬嘴,甚是可笑,不過她擔心傷了阿紫顔面,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是故意這麼說的,連這都聽不出來……”阿紫笑道。
“阿紫過來坐,”喬曉靜擔心她們再起争辯而進入沒完沒了的狀态,遂打斷了阿紫的話,對阿紫說道,“你别理她,讓她一個人在這荒山上呆着,咱們趕路吧。”
“好!”阿紫很爽快。
喬曉靜與阿紫向前走了幾步,恰好遇到了一個小土坡,兩人便悄悄坐下,不再說話。
“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她們聽到那翠玉在不遠處抱怨道,“我還以為跟我開玩笑呢,沒想到真的撇下我就走了,還是不是戰友啊……”
“這兩個家夥真是的,”翠玉急着追趕喬曉靜和阿紫,根本就沒有向左右探看,從喬曉靜和阿紫身邊走過,還不停抱怨道,“說走就走,一點兒階級感情都不講,這裡畢竟是荒野,各種野獸經常出沒,也不擔心我會出事……”
喬曉靜和阿紫看着從身邊跑過去的翠玉,兩人相視而笑,笑容中飽含得意的神情。
“我們也走吧!”看翠玉走遠,喬曉靜站起身來。
“到底去了哪兒?”喬曉靜隐隐約約還能聽到翠玉焦急的說話聲,“怎麼一眨眼的功夫便沒了人影,她倆也走得太快了,這分明就是想甩了我,不想跟我同路了……”
當喬曉靜和阿紫來到路邊的時候,翠玉正一個人在路上焦急的跺腳,嘴裡絮絮叨叨:“真是沒想到啊,這兩個如此小氣,不就是開個玩笑嘛,至于這樣嗎?”
“怎麼不至于?”喬曉靜笑道,“你動不動欺負我倆,我倆其實非常生氣,隻是不跟你計較罷了,是不是阿紫?”
“是!”阿紫說道,“剛才我們本來真的打算将你抛棄在這荒山野嶺,讓野獸好好陪你玩玩,可是曉靜心太軟,實在不忍心。”
“野獸倒也無妨,”喬曉靜接着說道,“吃了就吃了,起碼一次性幹淨了。就怕遇上野人,野人将你拖走,過上數年,這裡多出了一大堆的小野人,生生不息,那多可怕!”
“天呐,”阿紫歎道,“真是不敢往下想,想一想我這渾身都發冷……”
“行啦!”翠玉瞪着喬曉靜和阿紫,怒吼道,“我就問你倆一句話,你倆真的想将我抛棄于這荒山野嶺,隻給我回答是或不是?”
“是。”喬曉靜答道。
“不是。”阿紫幾乎與喬曉靜同時說出了答案。
“你們……”翠玉指着喬曉靜和阿紫,委屈的流下了眼淚。
“開玩笑,你還當真了,我倆根本就沒走……”喬曉靜和翠玉跑了過去抱住了翠玉。
“這種玩笑能開嗎?”翠玉哭道,“太傷人了。”
“如此小氣,不就是開個玩笑嘛,至于這樣嗎?”阿紫重複了一遍翠玉此前的話。
“至于!”翠玉随之破涕為笑。
玩笑一番,喬曉靜她們便不敢在耽誤行程,夜幕降臨時分便趕到了北山難民營。
為數不多的幾處燈火在風中搖擺着,難民們業已吃過晚飯,都呆在木屋内,整個寬大的營區顯得很荒涼很空曠。
“什麼也看不見”喬曉靜說道,“要不待會我去看看。”
翠玉和阿紫對視了一下,都沒有表達意見。
半夜喬曉靜從營西混了進去,不到小半個時辰便面帶淚滴回來了。
“怎麼啦?”翠玉和阿紫迎上前來。
喬曉靜與翠玉和阿紫抱在一起,哭着說道:“死了,都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