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穹的兩道軍令,瞬間改變了軍營的氣氛,這日,他在宣州軍營中巡查,隻見士兵們臉上走了神采,眼中也有了精光,校場上,喊殺聲響成一片,巡邏的士兵腳下輕快。
見到這樣的景象,應穹心中十分高興,如此一來,士氣可用,那麼接下來,就是越郡了,該怎麼辦呢?直接打過去的話就會又陷入之前老總管遇到的那種情況,前思後想,一時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當應穹轉到樊川那五千人的營中時,見樊川正拉着一夥兒士兵玩着什麼,便朝着樊川走了過去。
……
玩的興高采烈的樊川絲毫沒有察覺。
“來來來,你押幾個?”樊川一手舉着放着兩顆骰子的碗,一手拿着個小本子,玩的不亦樂乎。
“我押五個!大!”
“俺押兩個!小!”
圍了一圈的士兵們紛紛下注,樊川舔了舔筆尖,一本正經的在小本本上一一記下,然後神秘兮兮的瞧了衆人一眼,在士兵們緊張期待的眼神中,他舉起了破碗,一手蓋住碗口,開始晃了起來。
這時候,應穹不知不覺湊到了衆人跟前,找了個空隙,看着樊川。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在那破碗上,壓根沒人注意到應穹。
應穹見原來是在賭博,心中有些生氣,堂堂一軍之将,竟然帶頭賭博,趙成抓住了嗎?越人平定了嗎?我堂堂府帥在這忙前忙後,你倒好,在這悠哉悠哉的賭錢……
“來來來,瞧好了都,一,二,三,開!”樊川放定破碗,笑嘻嘻的掃視衆人一眼,然後緩緩的挪開了蓋着碗口的手。
衆人的緊張不已紛紛伸長了脖子去看大小。
應穹也忍不住好奇,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隻見碗中三個六,全大。
“哈!大!張三你赢了,李二你輸給張三兩個,齊柱子,你輸給張三三個……還有大麻子……三個……小劉子……一個……”樊川一本正經的往自己的小本子上記着,一邊嘴裡還不聽的念叨着。
那赢了的張三高興的不得了,美滋滋的看着樊川,雖然看不懂他寫啥。
輸了的那幾個則有些不甘心,嘟囔着再來再來。
一旁的應穹看的不明所以,不是賭錢嗎?怎麼還論個算呢?他有些不明白了,便偷偷溜到樊川的背後,想看看他在那本子上寫什麼。卻不想剛到樊川身後,樊川将本子一合,又拾起破碗。
“來來來,下注了下注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麼好的機會錯過就沒有了!”樊川大聲吆喝着,活生生把營地搞成了大型賭場。
應穹無奈,瞥了一眼樊川,繼續看着。
這時,士兵們又開始買大買小,紛紛下注,應穹實在是忍不住好奇,索性自己也來一試。
“我押十個,買大!”應穹悠悠道。
“喲,大手筆,大手筆,來來來,我先記下,你叫什……”樊川一聽有人押十個,可高興了,自己營中竟然還有這麼大手筆的人,說着,他抄起本子,一邊寫着,一邊回頭問那人姓名,卻不想一回頭,看見應穹一張陰沉的臉正看着他。
“我叫應穹。”應穹看着驚呆了的樊川,輕輕一笑,說道。
士兵們也都愣住了,一時不知所措,動也不敢動,紛紛看着樊川。
“沒事沒事,大家繼續,本帥也來玩一玩!”應穹見瞬間冷場,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枯燥的軍營裡,玩一玩也無妨嘛……于是他想法一邊,趁着這個機會,不如和士兵們聯絡聯絡感情。
“好!來來來,繼續,咱們府帥可是押了十個買大,有沒有更大手筆的?”樊川一聽應穹竟然也要玩,一下子又活了過來,更是高興,直接喊了起來。
“我押五個!大”
“十個,小!”
士兵們紛紛激動起來,府帥居然也會和他們一起玩,這可是無比的榮光啊,等以後還鄉了,吹起牛逼來,我和揚州府府帥賭過!多長臉!
一時間,營中其他的士兵也都圍了過來。
在骰子的滾動聲中,樊川放定了破碗。
應穹不明所以,他還不知道他們在賭什麼,所以也沒用其他士兵那樣緊張。
“準備了,一,二,三,開!”樊川呼啦一下揚起了手。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碗中。
應穹定睛一看,哈!四五六,大!居然赢了!
“哎,大!府帥您赢了!你,輸給府帥十個,你們輸給他五個!”樊川一一說着,便打開了本子,記了起來。
應穹趕緊移目去看。
隻見本子上寫下了這麼一行字:宣州軍樊川營甲隊百夫長刀疤輸給府帥十個首級,于下次戰鬥後交付。
應穹看着那個本子驚訝不已,竟然是在賭人頭……他難以置信的看了看樊川,卻見樊川對他嘿嘿一笑,扭頭又繼續帶着士兵們玩了起來,這回,有更多的人加入了。
應穹愣了半天,慢慢從人群中退了出去,轉身的時候,還特意看了樊川那文文弱弱的樣子。随後,便悄悄離開了樊川的軍營,往别處去了。
紅葉河畔,應穹臨水遠望,青山無數,水味清香,漸消心頭愁緒,柳條蘸着河水,微風撩撥着水面……
一陣腳步聲。
“府帥!”申炎走到應穹身邊,行禮道。
“你叫什麼名字?”應穹見是之前陪在衛錦身邊的人,便問道。
“下官申炎,宣州軍屯官,臨時調來吳郡參贊軍事。”申炎苦笑道,果然,府帥連自己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申炎,名字不錯,想來老總管能調你來,也必然是有過人之處。”應穹幽幽道,暗道,不會是老總管又收了個徒弟吧……
“下官惶恐,說句冒昧的,實在是我揚州無人可用了,才調不才來此将就一用。”申炎歎息道,放眼看去,如今的揚州府,都督府,沒有什麼人可堪大用,不像人家洛陽府,英紀,封刀,清風,還有個燕北風橫空出世……可以說人才濟濟。
應穹一陣沉默,申炎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如今的揚州,自己能用的也隻有韓楚飛,還有眼前這個看起來平庸無奇的申炎,那哦對了,還有那個自稱老總管徒弟的毛頭小子……
“老總管如何?”應穹話鋒一轉,問道。
“睡着了,下官已經囑咐下人好生照料了。”申炎答到。
“那就好。”應穹面色凝重,有些惆怅,一股莫名的害怕,忽然在心中萦繞,怕什麼呢?怕衛錦也離他而去……
“馬上就要秋收了,越人可以不收莊稼,可是公子難道要看着對岸無樹良田被糟蹋嗎?”申炎看着已經漸漸泛黃的禾黍,委婉提醒應穹,時間緊迫,不能再猶豫不決。
“好一個軍屯官,時時刻刻都在想着糧食,哈哈哈……”應穹不禁覺得有趣,笑道。
“府帥,下官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是想說越人再等我們秋收。”
“正是!”
“無妨,這也是我們的機會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