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燙洗餐具的動作微微一頓。

　　沒想過他會記得這個。

　　心裡似被什麼輕揉慢撚一番，留下淺淺的褶皺。

　　「商總。」

　　半開著的門外，突然傳來一道知性的女聲，林知嵐輕輕推開門，才看見溫頌也在，又笑著打招呼，「小頌。」

　　溫頌愣了下，那點兒褶皺迅速被不著痕迹地撫平，「林秘書。」

　　林知嵐走到商郁身旁的位置，友善道：「不介意我蹭個飯吧？」

　　溫頌微笑，「不介意。」

　　這兩人私下吃飯也這麼如影隨意，再加上商郁上次當面否認單身，而林知嵐又一股腦打聽商郁的喜好。

　　他們像極了小說裡寫的雙向暗戀又還未捅破窗戶紙的戲份。

　　她一個外人，能介意什麼。

　　商郁狹長又深邃的眼眸將她臉上的冷淡收入眼底，眉心皺了下，看向林知嵐，「你怎麼來了？」

　　溫頌又是一愣。

　　人不是他叫來的？

　　「有朋友在這兒吃飯，說看見你了。」

　　林知嵐笑著坐下，解釋道：「我以為你有什麼商務飯局，想著來給你擋擋酒。」

　　「現在看見了？」

　　商郁鬆散地往後靠著，黑眸沒什麼情緒地覷著她，「不需要你擋酒，可以走了？」

　　這下，連溫頌都感覺到了尷尬。

　　更別提林知嵐了。

　　林知嵐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

　　「商總，」

　　溫頌實在不知道這是什麼劇情走向，想著自己是東道主，開口道：「反正我們點了那麼多菜，多一個人也沒事？」

　　商郁神色更冷了，冷不丁砸了句：「你倒是大方。」

　　「……」

　　商郁那句話，跟意有所指一樣。

　　溫頌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林知嵐朝她投來感激的笑，也隻好微笑回應。

　　這頓飯，商郁的臉色就沒緩和過，吃得溫頌頭皮發麻。

　　出了餐廳，商郁垂眸瞥著她，皮笑肉不笑地問：「大小姐有什麼吩咐，要讓我送林秘書回家不？」

　　溫頌噎住，「……沒有。」

　　「好啦，你別為難小頌了。」

　　林知嵐並不介意他的態度，朝溫頌笑笑，「謝謝你的晚餐，我就先走了。」

　　話落，朝一旁的一輛限量版跑車走去。

　　一般的秘書，幹一輩子也開不起。

　　溫頌有些意外，不自覺看了商郁一眼，商郁冷聲，「看我幹什麼？又不是我送她的。」

　　「哦哦。」

　　溫頌回答完，才覺得這段對話怪怪的。

　　她好像一個質疑男朋友給旁人送昂貴禮物的女人，偏偏商郁，還很配合地解釋了。

　　這種怪怪的感覺，一直持續到她隨著商郁回到樾江公館，順利取到自己的車。

　　霍讓百無聊賴地等在客廳內，聽見院子裡的動靜，趿拉著皮質拖鞋就出去，一臉曖昧地調侃道：「喲，聽商一說，和你的好妹妹吃飯去了？」

　　還未來得及合上車門的溫頌也正好聽見，微微愣了下，之前那種怪怪的感覺更強烈了，下意識朝霍讓的方向看去。

　　霍讓這才發現，溫頌也一起回來了，在商郁的死亡凝視下，強行如常地笑著開口：「小溫頌，怎麼樣，你哥今天沒欺負你吧？」

　　「沒有。」

　　見他神色如常，溫頌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抿了抿唇，「霍讓哥，我先回家了。」

　　「好嘞。」

　　霍讓鬆了口氣，朝她擺手，「慢點兒開哈。」

　　白色帕梅一腳油門揚長而去，霍讓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兇口。

　　「妹妹一起回來，你也不提前說一聲？」

　　商郁冷著臉，「我知道你這麼口無遮攔？」

　　說著，隨意地坐到沙發上，點著根雪茄，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戾氣。

　　這麼多年的兄弟了，霍讓在他對面坐下，瞭然道：「飯吃得不愉快？」

　　商郁冷嗤一聲，「林知嵐來了。」

　　「她來幹什麼？」

　　「一起吃飯。」

　　「所以小溫頌不開心了？」

　　霍讓還以為是他和溫頌吵架了鬧得不愉快，誰曾想，商郁語氣涼薄地說：「她不開心？她能隨時開口喊林知嵐一聲嫂子。」

　　「那不可能。」

　　霍讓笑著戳刀，「她現在又不認你這個哥哥。」

　　「……」

　　商郁斜他，「你站哪邊的？」

　　「當然是你這邊。」

　　霍讓從酒櫃挑了瓶麥卡倫，動作慢悠悠地開酒，「隻是要我說，按你這個性子，小溫頌二婚都輪不到你。」

　　「我稀罕？」

　　「是是是，你不稀罕。」

　　霍讓不遺餘力地捅刀，將一隻方形玻璃杯推到他面前，緩緩倒入棕色酒液，「小溫頌當年鬧著非周聿川不嫁的時候，誰喝到胃出皿進醫院了來著？」

　　客廳內，頓時靜得落針可聞。

　　商郁低垂著眉眼，聲音罕見地有了一絲起伏，「你說，當年的事……」

　　「你沒錯。以當年的情況，你連自己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和她撇清關係是對的。」

　　霍讓拿起另一隻酒杯，和他面前那隻碰了下，「但小溫頌喜歡周聿川這件事，也沒錯。你心裡如果過不去這個坎，和她隻會越走越遠。」

　　-

　　沒兩天，何懿打來電話，告訴溫頌平安扣復刻好了，可以去取了。

　　溫頌趕在去醫館坐診前，先去了何懿的工作室。

　　何懿熬大夜習慣了，她到的時候，何懿還沒睡，把兩個平安扣放進她手心，「猜猜看，哪個你拿來的那個？」

　　溫頌低頭一看，才發現，何懿還特意做舊了。

　　連兩隻平安扣的鏈子，泛著的光澤都是一樣的。

　　不過，溫頌還是沒猶豫，選了右手的那個，「這個。」

　　「你怎麼知道？」

　　何懿意外。

　　溫頌彎唇，「直覺。」

　　取平安扣耽誤了點時間，溫頌到醫館時，幾乎踩點進的門診室。

　　護士打趣：「小頌姐，這還是你這麼多年第一次踩點。」

　　「是嗎？」

　　溫頌笑了笑，換上白大褂，開始叫號。

　　忙起來的時間過得最快，中午她的最後一個患者剛離開診室，診室門就被人砰地一聲甩開。

　　「溫頌，我的東西呢？！」

　　是沈明棠。

　　溫頌擡眸看去，細眉微蹙，明知故問：「什麼東西？」

　　「別裝了。」

　　沈明棠走到辦公桌前，就搶過她的包包開始翻找。

　　似乎溫頌拿走的東西，是她的命一樣。

　　溫頌打開右手抽屜，從裡面取出一隻平安扣，「你找的是這個吧？」

　　沈明棠一把奪過去，看了一眼後就丟進自己的包裡，「你怎麼說服聿川把這個給你的？」

　　「我就說……」

　　溫頌彎唇，「我喜歡，他就隨手給我，借我玩幾天了。」

　　沈明棠咬牙切齒，「不可能，他一向比我都寶貝這個……」

　　「比你還寶貝這個？」

　　溫頌笑了下，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確定，這個東西是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