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不明就裡的凱特爾元帥轉過頭去問施佩爾,這才明白教授所說的報告是兩人在徹底研究了保時捷和亨舍爾虎式坦克原型車之後形成的專題彙報。武器局認為:相比亨舍爾的設計,保時捷設計的動力系統更容易出故障,完全不适合實戰。另外炮塔過于靠前,因為火炮在原型車出來後已經确定,采用88MM的KwK36L/56火炮(改進自88MM36L/56高射炮)後身管長度長達4.9米,導緻炮管突出車頭太多,不但破壞了車體本身的平衡,而且在林地或城鎮作戰時炮口制退器和炮塔旋轉機構容易損壞,更要命的是,一旦坦克在遭遇戰中遭到圍攻,這種布局結構能直接要了成員組的小命。在懸挂設計上,保時捷拟采用的縱向扭杆懸挂也不夠成熟,其半錐形齒輪配合短液壓杆的結構過于複雜,即使是在最平常的使用條件下都容易斷掉,影響坦克的戰場生存能力——雖然報告的口吻整體看上去還比較平和,對亨舍爾設計的不足之處也進行了明确點評。但霍夫曼明白,保時捷設計所導緻的問題到戰場上都可能産生很惡劣的影響。表面上看報告對兩輛原型車都持有不置可否的态度,但實際上的傾向性意見是明确的:武器局六處更偏向于設計保守的亨舍爾原型車。因為他們不但更熟悉亨舍爾舊有的設計風格,還摻雜了一些個人因素——這些技術軍官們更喜歡誠懇踏實、經驗豐富的亨舍爾工程師,而不太欣賞那些對人愛搭不理,一副“我上邊有人”嘴臉的尼伯龍根廠(保時捷坦克工廠所在地)的技術人員。
對元首“說一套做一套”的做法,托馬勒上校當然是不敢說出口的,說不定元首眼睛一瞪他就會吓得縮回去,可知識分子出身的艾博安教授就沒那麼多顧慮,敢在如此公開的場合和元首叫闆,為武器局叫屈。
凱特爾心裡暗暗好笑:元首一方面評價說這是一份“很有價值的報告”,贊同報告中的結論,另一方面又同意保時捷博士的請求,指示施佩爾向保時捷公司先行訂購坦克,怎麼看都是自相矛盾的行為。霍夫曼有苦說不出來,雖然他頂着元首的身份,但與保時捷交情莫逆的人不是他,做出采購決定的人也不是他,他純粹是為希特勒背了黑鍋。站在對方的立場上,他能夠理解艾博安教授的情緒,這是一個學者應有的驕傲和堅持,說白了霍夫曼自己也曾是這樣一份子。一時之間,他居然找不到恰當的詞語來表達。
施佩爾看了看霍夫曼尴尬的表情,又看了看保時捷博士難看的臉色,心裡什麼都“明白”了,機靈地打着圓場:“教授您誤會了,保時捷公司确實希望軍備部訂購車輛,也向克虜伯公司訂購了炮塔,不過那是總動員體系執行之前的事情了,在坦克軍備重整案後,所有的采購意向和訂單都需要重新審核。換句話說,在沒有明确定型和确定生産任務之前,軍備部不會向任何公司采購,這個決定我沒有下,元首更沒有相應的指示。”
艾博安教授微笑着點點頭,似乎是接受了施佩爾的解釋,此時滿頭大汗的托馬勒上校終于也反應過來了,生怕他再說出什麼令人難堪的言語,也顧不得失禮,一把拖着教授就往主講台走過去,不等衆人坐穩就急急忙忙宣布會議開始。
霍夫曼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坐下,施佩爾坐在左手邊,因為鮑曼今天沒跟來,凱特爾元帥順理成章地坐在元首右手邊。
“元首,看來我今天還是來對了。”施佩爾俏皮地對霍夫曼說道。
平時一本正經的凱特爾元帥也有心開霍夫曼的玩笑:“我的元首,這大概是您在維也納美術學院求學經曆之後碰到過的最嚴厲的教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