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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 騎驢找驢

雅騷 潇騰 4265 2023-04-12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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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交三鼓,街市俱靜,武陵和汪大錘一左一右挑着一盞燈籠照路,地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積雪,張原陪着王豐肅、謝久祿兩位傳教士邊走邊談,穆真真跟在張原身後,四周一片昏暗,但見那燈籠光中,細小的雪花如飛蛾撲火般專往光亮裡落——

  王豐肅對張原的感激自不待言,但莫名其妙被抓去關押了兩天,受盡屈辱,當然是憤憤不平,一路向張原控訴着,張原沒有一味偏向他說話,鄭重忠告王豐肅回到利瑪窦的傳教路子上來,要尊重大明朝民衆的風俗習慣,不要激進,舉行讀經、祈禱儀式時切忌過于張揚,對佛教徒也應持寬容态度……

  王豐肅默然,半晌方道:“鄙人深知張公子的好意,但天主聖教并非見不得人需要秘密傳播的邪教,而且鄙人從未強迫南京民衆信教,都是光明正大傳播,教堂平日對教民治病濟困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便不是聖教教民的一般民衆有困難找到鄙人,鄙人都是竭盡所能相助,鄙人實在不明白那沈侍郎為何這般仇視聖教和鄙人!”

  張原心道:“你不明白那就是說明你在大明這麼多年是白待了。〖〗”問:“然則利公為何一向小心謹慎傳教?”

  王豐肅道:“利公初來大明傳教自當小心謹慎,但現在三十年過去了,時境不同,似乎不必過于謹慎。”

  張原暗暗搖頭,這王豐肅被關了兩天還不吃教訓啊,說道:“我聞利公臨終遺言說及在大明傳教之事,不知是怎麼說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謝久祿說道:“利公言道‘我把你們留在一扇敞開的門前,通過了這扇門,就可以得到極大的回報,但是途中充滿了危險與艱辛’。”

  張原暗贊:“利瑪窦的智慧果然是罕有,深谙大明國情,對中西文明的巨大差異有着清醒的認識,而龍華民、王豐肅這些後繼者是遠遠不如。〖〗”

  王豐肅又不說話了,因為天冷,幾個人都走得很快,從内守備府衙門到止馬營碼頭三裡多路,不需一刻時便到,夜已深,張岱、黃尊素諸人都已經睡下,隻有張原船上的金尼閣和那孫姓教民還圍着火爐苦等消息,見到王豐肅、謝久祿回來了,金尼閣大喜,趕忙跳上岸來詢問事情經過?

  王豐肅神情沮喪,道:“全仗張公子相救,明日,噢不,後日一早請張公子光臨正陽門教堂。”

  張原婉辭道:“王會長也知道我行程匆匆,實在不能多待,而且同行有這麼多友人,在下這次到天津衛還要拜訪師兄徐子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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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豐肅臉露笑意:“很好,張公子可與保羅兄長談。”

  “保羅兄?”張原一愣,随即醒悟“保羅”是徐光啟受天主教洗禮後的教名,聽着很怪異啊。

  金尼閣道:“張公子,敝人想搭張公子的船進京,不知可否?”見張原稍一沉吟,又說:“敝人對天文曆數頗精通,對火槍制造亦有了解。”這位四十來歲的神父金尼閣知道張原重視知識、喜歡火槍,趕緊自我介紹專業長項。

  張原笑道:“好,金司铎後日午前可來這裡與我一道出發。”

  王豐肅、金尼閣四人借了武陵的燈籠回正陽門教堂去,張原看着那一點燈火走遠,心道:“王豐肅這次若不能吃一塹長一智,天主教在大明遭受挫折那就不可避免,我也算仁至義盡了,隻能幫你們這些。〖〗”又想:“過于激進張揚或許受些挫折也好。”

  “少爺,趕緊上船啊,烤一會火就睡覺。”來福在船頭招呼道。

  

  張原叫汪大錘上船去,命來福把這裝有燧發槍的木箱收好,不得擅動,穆真真和武陵随他去幽蘭館,舊院離此四裡多路,這時雪已經停了,三人踩着薄薄的薄雪往鈔庫街那邊趕,走過鈔庫街,來到曲中舊院,這煙花繁華之地此時雖然少見行人,但左邊河房,右邊院落,時時能聽到笙歌箫管,冰冷的空氣中,有胭脂和醇酒的隐約香氣——

  走過梅竹掩映的湘真館門前,青石闆路薄雪濕滑,張原走得急,滑了一跤,他身邊的穆真真眼疾手快,急伸手來攙,卻一起滑倒了,張原坐在地上笑道:“把真真也給連累了。”

  兩個人爬起身,互相看看,還好青石闆路比較幹淨,臀股着地處隻有一塊濕痕。

  幽蘭館正對舊院長街的是院牆,大門卻在偏僻處,靜夜裡的敲門聲清空響亮,還有武陵的喊聲:“姚叔,姚叔,是我們。”

  過了一會,門開了,姚叔挑着一盞燈籠相迎,笑道:“微姑才歇下不久,一直在等張相公。”

  張原道:“有事耽擱了,忙忙碌碌到現在。”

  一位中年婦人一邊走還一邊系着長襖,過來施禮道:“張相公,小婦人帶張相公進去吧。”

  姚叔向張原介紹道:“這是賤内林氏。”姚叔也是有妻室的。

  武陵就留在這邊與薛童同床睡,張原和穆真真跟随姚妻薛氏繞過數十竿修竹,走過長軒、前廳,來到王微居住的曲院,門關着,有寒蘭的香氣透出,幽蘭館張原去年來過一次,但隻在前廳品茶,未到過這曲院,姚妻林氏敲了好一會的門,才有一個仆婦來應門,上下打量張原,問林氏:“這是山陰張公子嗎?”

  姚妻林氏笑道:“那還會有錯,微姑不是一直等到三鼓嗎,等的就是這位張公子,薛媽,趕緊領張公子進去吧,這夜裡冷得緊。〖〗”

  這仆婦領着張原和穆真真進到曲院,但見院中有數百盆蘭花,夜裡看不清,隻嗅到幽香陣陣,進到小樓,“咚咚咚”樓梯響,小婢蕙湘披着襖摸黑下來了,打着哈欠道:“張相公怎麼才來,微姑都睡下了。”

  張原笑道:“抱歉抱歉,打擾了。”

  “我還沒睡呢。”

  樓梯轉角處,王微披着夾襖,左手端着瓷燈,右手防風,腰肢款款,一步步走下來,暈黃的燈照着她白晳的臉龐,鉛華洗淨,明媚動人。

  張原上前接過瓷燈,說到:“才把兩個傳教士解救出來,所以來晚了。”

  上到二樓,小婢蕙湘拉着穆真真到她小房間去歇息,張原進了王微的卧室,這卧室布置與王微在杭州盛美号布莊的擺設差不多,簡潔、雅緻,張原道:“本來看夜深了,就準備在船上歇,但明日上午要與你去教坊司,就半夜三更趕來了,路上還滑了一跤,這算是急色之薄懲嗎。”

  王微吃吃的笑,轉到張原身後,看到後襟那塊濕痕,問:“摔痛了沒有?”

  腳步聲響,那個叫薛媽的仆婦端了一盆熱水上來,這是先前王微就讓薛媽準備的,張原洗臉、燙腳上床,說道:“這被窩還是熱乎乎的,真惬意。”

  王微摟着張原的腰,撫到張原後臀,按了按,問:“會痛嗎,相公?”

  張原道:“沒那麼嬌貴。〖〗”也伸手撫摸王微那白圓挺翹的美臀——王微輕輕扭動腰臀,嬌笑着不讓張原亂動,說道:“都過了正子時了,相公今日奔波了一天,也倦了吧,早點歇息,早點歇息。”柔聲細語說了一會話,沒聽到張原應聲,卻聽得輕微的鼾聲,睜眼看,張原就睡着了,不禁偷笑,心道:“相公真是困了呢,這麼快就睡去了,相公是想要多陪我一會,後日就要啟程北上的,所以忙到三更,天還下着雪也要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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