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墨一邊低頭翻着手裡的文獻,一邊朝着柳溪這邊走來。
柳溪與覃戈同時看向岑墨。
岑墨擡起頭,清秀的眉眼裡無波無瀾,正色莊容地把文獻遞給了柳溪,“複印三份給我。”
柳溪一愣,條件反射地雙手接過,“好。”
打斷二人對話之後,他便要轉過身走開,蓦地注意到二人異樣的目光,“?”
見岑墨看了過來,覃戈微微一笑,“學長,這周六沒有安排柳溪加班吧?”
岑墨出乎意料,淡淡掃了他一眼,淡琥珀色的眼裡連個人影也沒有,“沒有。”
利用工作來阻止她約會,這事他做不出來
覃戈嘴角的弧度更深了,“那就謝謝學長了,你看柳溪平時也挺忙的,難得周六要和我出去約會,如果沒有特别要緊的工作,就通融一下,盡量别找她,行嗎?”
岑墨原本已經轉出去的腳尖,又圓了一個小弧度回來,這一站正,就有了明顯的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望着覃戈,“這事不用與我報備。”
覃戈笑得漫不經心,“這不是聽說你對下面的要求都很苛刻嗎?”
岑墨雖然不悅,但面上從容應對,“那不至于管到私生活。”
回答得很公式化,完全像是在說别的事,他再怎樣也不會在工作場合與他們讨論私事。
于是,他輕嗤了一聲,留下了一個倨傲的身影,揚長而去。
見他走了,覃戈又回頭和柳溪笑了下,“我回去了。”
柳溪還沒從剛剛緊張的狀況中晃過神來。
心裡莫名有點不平衡。
她覺得自己花了三年才從失戀痛苦中走出來,而分手這事對岑墨來說,好像毫無影響。
柳溪有時也會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人真的可以做到對一個相處十幾年的人這麼冷淡嗎?
不像她,隻要是家裡放久了的東西,丢了都會覺得可惜,因為隻要久了,就多多少少會有些回憶,她舍不得丢得是那些珍貴的回憶。
到底是她太感性,還是他太理智了?
不用多想了。
她已經從泥潭裡走出來了,沒必要一直去回憶深陷泥潭裡的痛苦,更沒必要去思考自己當初怎麼掉進泥潭裡的,這些都沒有意義。
她現在要做的是如何心向光明。
覃戈對她來說,就是個機會。
他是與岑墨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他的身上充滿了陽光,溫柔又親切,不像岑墨,站得實在太高了,與她簡直就是天與地,她得一直仰着脖子,拼命地去追趕,才能填補這巨大差距落下的自卑。
覃戈就不會給她這樣的感覺,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剛剛好的。
柳溪想,這一次的約會,一定會對她有所改變吧?
她還是很期待的。
***
周六清早。
柳溪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了。
柳母已經很久沒見柳溪刻意打扮過自己,敏銳地察覺到有情況發生,笑眯眯地叫住她,“喲,去哪兒呢?”
柳溪:“今天有個敦煌展,和一位師兄一起去。”
柳母問道:“哪位師兄?”
柳溪:“我本科實驗室裡的大師兄。”
在柳母越發暧昧的目光注視下,柳溪有點不好意思回答了,擺手道:“哎呀,晚上回來再和你說啦,我要遲到了!”
柳母揚揚手,“去去去。”
柳溪穿好鞋,便坐電梯下樓。
到了樓下,便看見覃戈的車了。
柳溪不好意思讓他久等,一路小跑過去。
覃戈見她過來,很紳士地給她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忍不住笑道:“跑什麼,不着急。”
二人的車開到小區門口,柳溪降下車窗與門外打招呼,“張師傅。”
張師傅一看是熟人,便把道閘擡起,也沒收覃戈的停車費,“出去玩啊?”
柳溪嗯了一聲,“謝謝師傅。”
覃戈笑道:“不錯啊,你們小區已經率先實現了人臉識别技術的應用。”
柳溪被他逗笑:“張師傅做了好幾年了,老住戶都認識的,記憶力特别好。”
覃戈說道:“真的,以前我那小區派件的順豐小哥,記憶力也特别好,給他打電話問快遞到哪了,他立馬就能背出你是幾弄幾号門牌号多少,連查都不用查,就告訴你,快遞馬上送來,最神奇的是,他後來不給我們那個小區送快遞了,我也好久沒見到他了,後來有一回在路上偶遇,他還和我打招呼,叫出我名字了。”
柳溪驚訝道:“這記憶力也太好了吧?”
上車之後,還沒來得及生出第一次約會的緊張與忐忑,就被覃戈這些輕輕松松的話題給帶走了。
等柳溪反應過來,今天是出來約會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展覽館門口。
覃戈下車時,拿出了一個包,偷偷拉開一段拉鍊給她看,裡頭有飲料還有一些零食,“我查過了,參觀區不能随便吃東西,我怕你餓着,帶了點肉幹這些沒氣味又不掉屑的零食。”
這動作像極了偷偷帶零食進教室的感覺。
柳溪是個守規矩的老實人,立馬用手蓋住,心虛地問道:“這樣可以嗎?安檢不會被抓嗎?還是不要了吧?”
覃戈笑着說沒問題。
他這麼說着,柳溪還是很忐忑,以至于過安檢的時候,一直盯着覃戈的包,生怕那個儀器發出報警聲。
結果什麼都沒發生,二人順利地進來了。
柳溪松了口氣,覃戈笑她膽子怎麼這麼小,“難道你以前都沒幹過壞事?”
柳溪認真回憶了一下。
有,還挺多的。
幼兒園的時候,把一個欺負她的男生過肩摔了;上小學的時候,模仿媽媽的字迹在作業本上簽字了,因為不想做眼保健操,就假裝是檢查員拿着打分表,巡查每個班……
回想起來還真不少。
她爸是做生意的,經常在外面忙,媽媽那時候也是夜班護士,反正就是父母都沒什麼時間管她,也不太重視她這方面教育。
不過那都是三年級之前的事了,自打被岑墨輔導作業開始,這些就沒發生過了。
這家夥不僅管她作業,還要管她做人。
但柳溪偏偏就對他言聽計從,誰讓他是他們學校大名人,學習又好,長得又帥,她就開始當舔狗,一直都很聽他的話,比爸媽的話還要聽。
她說她以前怎麼就這麼渾呢?
于是,柳溪走累了,就坐在休息區,朝覃戈伸手,“師兄,我要吃肉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