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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蛇矮心念壯 小小樂不央

即鹿 潇騰 2764 2023-04-12 01:01

  “我姓辛,薩寶可以借一步說話麼?”莘迩把郭奣引到自己坐騎的旁邊,不緊不慢地解開了缰繩,然後才将信取出,遞給他,說道,“這是我主上給你的信,請在這裡看完,給我一個答複。”

  郭奣滿懷疑窦,拆信去看,看沒兩行,神色微變,擡眼說道:“你是?”

  “請把信看完。”

  莘迩目光明亮,語調從容,使郭奣不由自主的聽從。莘迩抓缰按刀,視線片刻不離他,密切關注他的神情變化,等他看完了,問道:“我主上說的事情,薩寶以為可行麼?”

  “自當遵從!”

  他答應得太過爽快,出乎了莘迩的意料,之前設想的言辭應對完全用不上了。

  可從他的表情、動作沒有看出不對的地方,莘迩便說道:“既然如此,用事前我主上會再遣人來與你聯系,也許不是我,請薩寶定個溝通的暗号。”

  郭奣說道:“來我廟中,對麻葛說出當天的曜日就行了。我會交代麻葛,叫他立即通知我。”

  “曜日?”

  “你不知我教的曜日麼?”郭奣給他解釋,說道,“很簡單的。日、月與火、水、木、金、土五星為七曜,今天是木曜日,明天是金曜日,七天為一周,繼而輪替。”頓了頓,又道,“絕不會有人無故與我廟麻葛說起當天曜日的,此法最為可靠。”

  莘迩心道:“七曜日出自於祆教的麼?”以前他對此不知,不過這點無關緊要,默默記住七曜的順序,他點頭說道,“那就這麼定下了。”

  郭奣見他不知七曜,反倒擔心起來,問道:“你知道在哪裡找麻葛麼?”

  麻葛是個西域人名,據說是祆教創始人查拉圖斯特拉的随從,後來演變成了祆教的祭司稱呼。莘迩對這點還是知道的,他說道:“你說的便是貴教專門看護聖火,不使熄滅的祭司吧?”

  郭奣說道:“不錯。”他個矮,近處看莘迩得仰臉,撤了半步,邀請道,“辛君大老遠地跑一趟,路上辛苦,今晚就别走了,來舍間小飲幾杯。我剛得了兩瓶上好的葡萄酒,請尊下嘗嘗。”

  莘迩想起了那個兒子成年的西域粟特人,心道:“這葡萄酒來自於他吧?”事情已經辦成,王都險地,他當然不會多留,婉拒不去,與郭奣對揖而别。

  郭奣站在樹下,看着他遠去。他的那幾個随從聚過來,問道:“那人是誰?找薩寶何事?”這幾人都是郭奣的親信,他笑道:“咱們的機會來了!”

  “什麼機會?”

  郭奣見随從們居然個個茫然,怫然不快,說道:“數月前從河中撈起的神玺,你們忘了麼?”

  幾個月前,東苑城的祆教徒在河邊捕魚,撈出了塊白潔如玉的石頭,其上有幾條深紅色的紋理橫錯,隐隐組成了一個火焰的形狀,教徒們覺得稀罕,獻給了郭奣。郭奣見之狂喜,對左右說道:“這是至高神賜的神玺啊!”左右當時皆以為然。

  這會兒聽郭奣又再提起,左右俱道:“雖得神玺,奈何主城兵衆,隻靠我教徒衆怕難成事。”

  “所以我說機會來了。”郭奣晃晃手中的信,笑道,“令狐奉不知怎的哄住了幾個胡人部落,賊心不死,大舉集合舊部,想要再行篡逆,邀我内應。”

  “啊?薩寶答應了麼?”

  “為何要拒絕?等令狐奉領兵到了,我開城門迎他進來,等他叔侄兩敗俱傷,我就發動宮内的我教徒衆,咱們也在外動手,把他倆一起殺了。這定西國不就是我祆教的天下了麼?”郭奣得意洋洋地說道。

  左右皆是喜悅,都道:“正是!”伏拜郭奣,“薩寶有阿胡拉馬茲達的愛佑,一定可以帶領我教戰勝叔侄相殘的惡,使定西國成為至善的國度!”

  他們虔敬胡天神,受惑於郭奣的神術,對他的話向來深信盲從。

  郭奣小小的個子,按劍傲立在湖邊樹下,伏倒衆人的身前,顧盼張望,頗有睥睨之态。

  此前他自降身份,委委屈屈地為令狐奉馬前走,是為了擴大馬茲達教的勢力,數月前得了“神玺”,漸而滋生野心。

  本就羨慕粟特胡商給他講述的馬茲達教在西域諸國的威風,甚多國主信教,薩寶一呼萬諾,乃至國主本身就是教主的,他因此夜夜觀玺思量,為何隴域就不能也這樣?成為****的國度?憑什麼他就不能像西域的“王中之王、諸國之王”大流士一世一樣,靠阿胡拉馬茲達的保佑,成為隴域的國王?唐室東播,彼等占據了北方、關中的胡夷都能稱王作帝,至高神的子民們為何不能!

  夜色深了,莘迩從城中出去,快馬加鞭,走了一程,尋個樹掩的凹地歇息半宿,天剛擦亮,他乘騎繼行。沒有直接回漠北,他要先去問問劉老人和他的孫女願不願跟他同走。

  原路折返,過了午時不久,孤零零的茅舍已近。

  陽光不熱,溫和地映在臉上,灑於遠近的樹草田間,遙遙看見從村落裡升起的煙氣,那不是炊煙,已過了平民一日兩餐中的朝食,想來是在焚燒掃積的落葉。

  給令狐奉這個國内頭号逆黨作内應一事的危險性和郭奣爽快答應、半點猶豫也無的态度,結合在一起,讓莘迩覺得很矛盾,但在當時的情況下,他也不能繼續探問,以化解疑惑,誰知道郭奣是不是在使“緩兵之計”,暫先把他穩住,然後擒下獻給定西王呢?所以他隻有匆匆離開。而今回想,他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他隻得心道:“要麼他是在和我虛與委蛇,要麼他就和令狐奉相似,膽大包天,富貴險中求。”決定等回到漠中,把實情客觀地複原給令狐奉,由他自己去判斷郭奣可信不可信罷。畢竟,他與郭奣較為熟悉,可能更知道此人的性格。

  犬吠聲打破了冬陽下鄉村野外的甯靜氣氛。

  和犬吠一塊兒傳到的還有男人的喝罵聲、笑聲和反抗的叫喊聲。聲音從茅舍方向來。

  莘迩回神瞭望,瞧見幾個人影在茅舍前晃動。

  他心頭一緊,急忙催馬疾行,馳到近處,看得真切:一個少女趴在門口,哭嚷着用力拽住門框,兩個短袍皮褲的壯漢嘻笑着把她往外扯,另一個同樣打扮的人提刀在手,罵罵咧咧地用刀背猛打緊抱着他雙腿的劉老人,一條黃狗張牙舞爪地在邊兒撕咬老人的胳膊。

  莘迩打馬奔到茅舍前,當即判斷出,眼前的态勢不是用言語就能喝止的,幹脆不必廢話,弓箭已經取出在手。

  他一邊噓馬兜轉田上,盤回不停,一邊張弓搭箭,冷靜引射;前矢方去,後箭緊跟,先射死了那條惡狗,繼之沒等那三個壯漢作出反應,箭矢早分别中了他們,兩個中身,一個中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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